眼神流转间,缓缓的,淮宴注意到案几上趴着的少女,她背对着他,半个身子伏在桌面,脊背单薄孱弱,呼吸让她的身子有略微的起伏。
很安静,像猫一样。走路很轻,呼吸也很轻,就连有的时候说话也是细声细语的轻。
轻到,她的生命在他眼里,犹如一根羽毛——以至于他摧毁起来实在太容易了。
也以至于,自己差点小瞧她了。
淮宴姿态懒散地坐在床上,手肘搭在支起的膝盖上,眼神盯着那道趴着的背影。
他想到在白泽面前时,她突然扑过来抱住自己,像是人间的一场戏——英雄救美,只可惜她不是英雄,自己也不是美人。
那时的自己在想什么?
……在想这个碍眼的东西突然滚出来干什么。
而不久前,这小狐妖霍然提剑,剑尖对准了他的方向,他以为她动了不该有的歪心思,可她却是提剑除掉了那两团魔障。
淮宴眉心微拢,他感觉她和天界那些女仙没什么区别,总是会多此一举地做出没必要的举动,明明都是碍眼的东西。
淮宴落在她后背的目光顿了顿,可是,她……她又和她们有些不一样。
到底是什么不一样?
淮宴慢慢收回目光,披了件衣裳,独自出了折芳殿。
踏上一块浮云,他望着整个天界被暗夜笼罩,径直去了东南方,那里只有一个地方——星月池。
阿灼一觉睡到天亮,看见床榻上没人,想来他肯定是出去了,那说明这人应该没什么事。
她走到院子伸了个懒腰,还没走两步,就听见头顶传来一声嘹亮的鹤鸣,她仰面望去,正巧看见头顶飞过的白鹤爪子一松,一个东西掉了下来。
不偏不倚,眼看下一刻就要精准地砸在她脸上。
阿灼猛然侧开脸,惯性地伸手一抓,等她缓缓睁眼,却见高举头顶的手竟然接住了那个东西。
一看,竟然是卷轴,她纳闷地展开,天上怎么会掉这种东西下来,目光扫过两行,她愣住了。
那卷轴上的落款竟然是淮宴,他说他要出去办事,折芳殿里里外外的事交由她打理,从花圃到角落里的蛛网都要打扫干净,不日,他会回来检察。
阿灼脸上挂着一言难尽的表情,这么大的折芳殿让她一个人大扫除?
到底是人在屋檐,不得不低头。况且,这里是天界,她身在敌人的老巢,半点不由己。
于是阿灼老老实实地干起了体力活,每天她都会给花圃里的花儿除除草浇浇水,地板被擦的铮亮,角落一尘不染。
三日后。
忙活了一天,她一个躺倒,望着头顶上云雾缭绕的仙境。
她能感觉到这里充斥着磅礴的灵气仙泽,可是她是妖,经脉相冲,不能化用为自己的妖力使用。怪可惜的。
躺了一会儿,阿灼又拿着小铲铲去了墙角挖杂草,正挖着,听见墙外有人说话,应该是路过此处的两个仙娥。
“你说仙君那么冷淡的一个人,为什么突然带回一个女仙?那天有人看见仙君将人一路抱回折芳殿,真是太阳打了西边出来。”
“那女仙长的如何?能勾住仙君的心,想来必定是有些手段。”
“哼,”仙娥一声嗤笑,“我听人说,姿色平平,说不定还不如你我呢,真不知道使了什么狐媚手段,莫不是个妖精。”
阿灼冷不防被人一顿嘲,心想自己要是真有这么大的本事就好了,手中的小铲子用力铲着杂草的根。突然,手中的动作停下,墙外的对话又继续清晰入耳。
“今年仙桃大会和百船行川同期举行,前所未有,栖月仙君也会参加,激动死我了,我一定要混上宴会上仙娥的行列,一睹仙君风采。”
“还是别了吧,谁知道那个女仙会不会参加,小心到时候你看的就不是仙君的风采了,而是积攒了一肚子的羡慕嫉妒恨。”
“唉,”被浇了一盆冷水,一直激动的仙娥幽幽叹了一口气,“你说那个女仙会不会也进过栖月仙君的梦魇?”
梦魇?阿灼顿时被勾起了兴致,一个高高在上,手握生杀大权,冷漠无情的人还会有梦魇?
另一个仙娥似乎摇摇头:“这我哪能清楚,难不成她帮栖月仙君解了梦魇?”
“早前,仙君曾向整个天界开放自己的梦魇,若是能助他破除梦魇,定有重谢。大家都奔着重谢,数不清的人都要挤进那梦魇里,每个人都胸有成竹地进去,结果都毫无例外地一脸懵出来。”
“咱们当时根本就没排上队,也不知道进去的人都看见了什么?”
“这个我倒是有耳闻,只是说法都不一样。有的说看见了刀光剑影,有的说只有重重迷雾,也有人说里面很恐怖,修罗鬼刹尽在其中,搞不好在梦魇就直接要了人性命。但还的有说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真是个诡异难解的梦魇,那女仙看着也不像是个厉害的人。”
“我们快速去竹音殿打扫吧,下凡历劫的那位恐怕过不了多久就要回来了。”
“走吧走吧。”
阿灼靠着墙角,越发好奇起来,淮宴曾经还受梦魇困扰,还向整个天界开放自己的梦魇,竟然没有一个人能破梦魇。
“你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