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没有。”
“我见话本上说,你们也有妖主管辖,你见过你们的妖主吗?他是不是得很厉害才能当妖主?那他有多厉害?”
这个问题一问出,李吉祥少见地在拂岚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看见了一丝迟疑和犹豫。
她忽然来了精神,觉得拂岚肯定知道,一双灵动充满好奇的眼睛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紧盯着他。
拂岚一抬眼,吓了一跳,“什么眼神?”
“快给我讲讲呗。”
只见拂岚犹豫了下,她又趁机软磨硬泡地耍嘴皮子,许久他开口:
“妖主确实是群妖首领,但管辖范围只在妖界。新任妖主继位才满百年,如果说厉害,倒是听闻她心狠手辣,说一不二。”拂岚剥了个橘子,丢了一瓣在嘴里。
“我已经很久没回妖界了,若说见过她,也只是在朝贡会上远远地见过一面,现在早没什么印象了。”
李吉祥忽然不说话了,暗自思量,捉妖师她也是有所耳闻的,如果拂岚没有被人抓住,他大概会藏在人间的某个角落安乐的生活着,而不是像如今这样,失去自我,紧紧地被捆绑在她的身边。
她内心涌上羞愧和怜悯,只能尽自己力所能及的让他在相国府不会受人欺负,不会吃不饱穿不暖。如果有一天,她一定会还给他自由的。
李吉祥开始会给他买些好吃的,甚至给他添一些新衣服,本就模样不差的人,经过这么一打扮,整个人俨然改头换面,就像京城里那些打马少年,俊朗而神采奕奕。
她总会笑着夸他好看。
但是拂岚每次都会排斥她的动作,说是花里胡哨的破衣服他才不穿,有的时候,甚至将那一堆衣服扔出门外。
狼一旦露出凶意,就会龇牙咧嘴,眼睛也闪着即将要撕碎猎物的兴奋光芒。
但李吉祥似乎意识不到这种危险,每次越靠越近,总是会捡起地上的衣服拍去灰尘,笑眯眯地再次拱进他怀里,推他进房间换上。
时间长了,拂岚只觉得有病,没辙了,又不能真的直接将她撕碎了,便任由她折腾。
见拂岚的抵抗渐渐像棉花一样又软又没力,她占据了更多的主动权。
她从自己的妆奁里挑出一根黑色的发绳,将一脸忍耐又无语的拂岚拖了进来,一把扣住他的肩膀,摁在椅子上。
“拂岚你乖点别乱动。”
说着,李吉祥开始用小巧的木质梳子,慢慢地梳理着拂岚的头发,梳子轻柔地从发尾梳到头顶,从脑后梳到额前鬓边,打结蓬乱的头发经吉祥的手便柔顺乖巧起来。
“以前我在庆霖寺,院后的那条狗一到换毛的时候,我就喜欢替它梳毛。”
看着拂岚僵着的身子,李吉祥不禁笑出声,见他没挣扎便开始替他扎头发,绑了个高马尾。
李吉祥凑到正前,眯着眼睛打量,突然嘴角绽开一个笑,“拂岚,你以后就这样扎头发吧。”
拂岚面无表情,但李吉祥却没缘由地觉得,他应该是喜欢的,拂岚从没有过什么明显的情绪和鲜明的表情,李吉祥却总能隐隐察觉他的不快和愉悦。
王嬷嬷还是会定期来教她规矩,她学得比之前好了些,但距离标准还是十万八千里远,王嬷嬷气得罚了她两炷香的扎马步。
偏偏在这时,某天,她忽然发现府中的下人在背后嚼她的舌根,说她的坏话,就连一直在她身边的小翠也加入其中。
李吉祥想起了,很多次她喊小翠的时候,总是往往要多喊几声才能看见人推门进来,其实她早就看见小翠一直站在门边,门后映着她的影子,她故意撒谎假装刚才没听见。
这段时间她的心情实在说不上好,每次见李暮为了不让他担心,总是尽挑些让人放心的话说。
反倒是拂岚,她对他好像没有最初那么害怕,虽然隐隐感觉他的脾气可能不好,但好在每次的感觉和下一刻拂岚做出的反应总是相反。
后来她才明白,他身上一直藏着一个词——隐忍。
很平淡的某天,她拉着拂岚在院子的藤子上并排躺着,一件件讲着庆霖寺的各种有趣和搞笑的事情。
夕阳慢慢降下,来到京城恍然已经半年了,她渐渐适应,只是在很多时候,她总会无意间想起庆霖寺。
这里很热闹,但她总是觉得很孤单。
一个人没事干发呆的时候,她就想这个时候她可能会在山上采摘灯笼果子,还有野苋菜也正长得旺盛,割了正好可以喝红色的苋菜汤。
她想东想西,无聊的时候全是在庆霖寺里发生的事,她觉得拂岚应该也挺无聊的,整天跟在自己身后什么也干不成。
说到兴致处,李吉祥竟然也能在拂岚那张俊俏又冰冷的脸上,觅得一丝温柔浅淡的笑意。
夕阳淡淡地洒在两个人的身上,唯有这一刻什么也没有,有的只是眼前霞光缱绻万里的云天。
没有恶和黑暗,有的只是纯善和眼前人。
如果时间止步于此,李吉祥希望最为毁灭的那一天永远不要到来,回过头发现,所有的起源原来都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