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说?”阿灼很是好奇。
有人解释:“他奇就奇在,生在僻壤之地,于穷山恶水中还能考中进士,一举拿得状元,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怪就怪在,他不喜与人结交,辰时出戌时归,就连宅子也置于人少的地方,但有人曾路过他家门口,好似看见一个女子的身影,不少人怀疑他金屋藏娇。”
“不知真假,好几个人都是这样说,可是直到沈岿上刑台被绞死了,也不见有哪个女子出来愿意为他哭天喊地。”
阿灼突然道:“也就是说,沈岿是被吊死的。”
小张回答:“是,按律处刑。”
阿灼神色骤变,她猛然站起,一些隐隐的,越攒越多,零碎的东西好像互相感应,勾勒了某些模糊的轮廓。
狱房里消失的十二套用于绞刑的绳索,被沈岿可能金屋藏娇的女子,那把神秘的匕首,已经发生的十一桩命案。
那一刻,不管旁人如何喊她,阿灼仿佛听不到任何声音,她抬头望天,乌云滚滚,方才的晴空说变脸就变脸,一时间骤雨急来。
小张见她不动,顺手拉了她一把:“快,檐下避雨。”
冰凉的雨滴落在她紧蹙的眉心,激起一阵凉意,被小张拉了一个踉跄,阿灼回过神,已站在了廊下,她抖了抖沾湿的衣裙。
小张递来一块干净的手帕,她道了声谢接过,擦了擦鬓角,只是须臾抬头的间隙,她瞥见院门外,赫然立着一道白色身影。
那人撑着一柄素白的油纸伞,伞面上蹦着数不清的细小雨花,脖子以上尽在伞盖之下,那人脚步微顿,身后跟着的几位官差也微微停下看他。
隔着朦胧如纱的雨帘,伞盖微抬,阿灼对上那双眼,不禁吞了吞嗓子,本能地紧张起来。
淮宴只朝院内瞥了一眼,随后径直走了,不过片刻,那一道俊秀的白色身影便消失在门外。
阿灼将手帕塞进小张手里,有些急:“可有伞借一把?”
从墙角拿了伞,阿灼在雨地里撑起伞追了过去。
直到跑起来的时候,阿灼这才发觉右腿有些痛,痛意正在一点点加重,直到她瘸着一条腿移动着。
她什么时候还有隐藏的腿疾了,今天没有大幅的行动,并没察觉什么不适。
阿灼看了眼前方,幸好人并没有走远。
淮宴穿过石板铺成的小径,站在廊下收了伞,他询问身后几个有正在收伞的官差。
“我刚才说的可都明白?”
“明白,我等现在就去办。”
几个官差领了命,朝着不同的方向散去。
淮宴长身玉立在廊下,风携着雨气轻轻擦过他,他看见不远处,雨幕中一个绯色的身影收伞躲进了距离最近的廊檐下,跛着右脚,似乎朝这里打量了一眼。
阿灼几经犹豫,还是小心翼翼地靠了过来,即使是微凉的雨天,她攥着衣裙的手心还是氤出一层薄汗。
“磨磨蹭蹭地做什么?有话快说。”淮宴突然朝她看过来。
阿灼心猛地一落,雨声绵绵沙响,似乎隔绝了天地间所有的声音,她清晰地听见胸膛里心跳如擂鼓,但又一想到三日期限,他保证过三日内不会动自己。
深吸一口气,脚步终于稍微轻快点。
“淮宴仙君,我有事要同你说。”
“说。”淮宴言简意赅,神色比方才众人在时冷了几分。
阿灼一鼓作气:“我本来是要去调查匕首的卖家贾老翁的,无意间打听到杀害贾老翁的凶手,也就是平沙上任知州沈岿的听闻。我现在有种直觉,这十一桩命案与沈岿脱不了干系。”
“我知道。”
“还有那被偷的十二套绞刑用的绳索,这意味着平沙接下来还会有一桩命案。”
“你知道的我都知道。”淮宴垂视她一眼,眸色淡淡的,透着晦暗不明,他又移开视线望着廊外绵密的细雨,有凉风吹了进来,温润的声音仿佛浸了一丝寒。
“依照前十一桩命案发生的时间,这下一桩。”他微顿,“可能就在后天了。”
“啊?”
后天又会出现一桩命案!阿灼一时惊讶地说不出话,那真凶是谁,留给他们的时间只剩下明天一天了。
“那凶手有没有眉目?”阿灼终于知道追问了。
“不知。”
“那我们怎么办?”
“等。”
什么意思,阿灼听得云里雾里,略一沉思,等,难道是提前布网等待鱼儿上钩,可是还没确定鱼儿是谁,怎么布这个局?看着淮宴八风不动的淡定神色,想来他定是早有准备。
她了然点了一下头:“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淮宴收回视线,挑了下眉梢看她。
阿灼一本正经地道:“明白了仙君的用心良苦。”
淮宴:“……”
“三日之期,还剩下两日。是抓住两日的机会,还是想不自量力宰了我,小狐妖,你自己选好。”
淮宴的眼神若有似无地扫过她的右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