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罡轻轻一笑,“你也长大了,很多事情可以告诉你了。”他看着夏琮玺,平静的开口,“宋卫平死前的那段时间,我一直在帮齐江洗钱,钱的总额大约是五千万。宋卫平事发后,警察跟的非常紧,我们这边的行动就停了。后期应该还有两千多,我不知道齐江是找了别人,还是另想办法处理了。”
说完,他轻轻一摊手,“这事除了我跟齐江外,你是第三个知道的人。原本我以为这辈子再不会有人知道了。没想到……”
夏琮玺轻声重复,“齐江?你是给齐江洗钱?!”
赵罡点点头,“是的,是齐江。我猜当时他在考虑离婚,怕自己在公司里的位置不稳,可能是想给自己留条后路吧,所以才打起了别的主意。”
“他怎么找上你的?”夏琮玺问。
“长山的第一个分公司就是现在的东北分公司,我那个时候进长山也才几年,财务部经理是个不愿意承担责任的人,什么事情都往外推,很多事都是我出来承担的,我想可能他就是这样知道我的。”赵罡点起一支烟回忆道,“他第一次找我就开门见山,非常直接的问我,愿不愿跳过周经理,尽快进入总公司。”
赵罡平时基本不抽烟,这时却像个老烟枪,大口大口的吸吐着,他不吃东西,话却连续,像不假思索的出口。
“我那时候一直被周经理压着,不是给他擦屁股就是被他派出来蹚雷,早就在心里打算着要么辞职要么换个岗位,他能提供改变我当然求之不得。”接着赵罡苦笑了一下,“但我心里也清楚,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所以他提出要求以后我还是考虑了很久。”
夏琮玺眼睛里泛上眼泪,他知道父亲最终的决定,也是这个决定最终毁了他的家庭和妈妈的一生。
“当年的财税制度没有那么完善,很多当时的手段现在都行不通,”碾灭手里的烟头,赵罡夹着菜吃了一口,“但以当时的监管,我心里清楚,帮他做这件事轻而易举,被查到的最坏结果就是罚款,因为我既没从中留一分钱,也没参与走私过程,说到底我就是个做帐的,要说我违规操作可以,但却跟走私沾不上边。”
夏琮玺不说话,安静的听着,时不时端起杯与父亲一碰。
“我从来不问钱的来处,知道的太多对我没有任何好处,我对齐江唯一的要求就是调进总公司,其实以我的能力调职是完全合理的,甚至都不用他费太大力气,给谁评价都算不上走后门。一直到后来宋卫平案发,整个过程才全部停下。那个时候,总公司里非常紧张,每个与宋卫平打过交道的人都在被调查,齐江也在被查之列,他那边的业务一停,我这边自然也就停了。”
“当年调查的时候有没有查出齐江什么?”夏琮玺问。
“怎么可能查出来什么啊?不然他也不会现在还在位啊!”赵罡反问。
“走私或是洗钱都没查出来过吗?”夏琮玺再次确认般问。
“走私那一块我不知道他怎么操作,财务这边都是我亲力亲为,他是完全不出面的。”赵罡露出点微不可察的自嘲,“幸好当时我还没进总公司,否则以当时的调查力度,我这点事也藏不住的。”
夏琮玺点了点头。赵罡确实没骗他,因为这些跟夏丹萍说的都对上了。
放下酒杯,赵罡盯着夏琮玺问,“还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夏琮玺摇摇头,心里纠结着要不要告诉他小瑷生父的真相。
“那么,轮到你告诉我了,你从哪知道这件事的?”赵罡盯着夏琮玺,目光平静却犀利。
儿子明显是知道了什么才来质问他的,而他自认做人坦荡,唯一瞒他的也只有这一件事。他清清楚楚的说了,儿子没有意外,却平静的提出几个问题,似乎只为相互印证。
夏琮玺长长的吸了口气,又长长的呼出去,他直起身子看向漆黑的窗外,没有回答赵罡的问题,却提了个新问题,“当年,你为什么那么决绝的跟我妈离婚?”
赵罡略微一皱眉,想不通这两件事的关系,反问道,“是你妈跟你说了什么吗?”
“爸,你先告诉我行吗?”夏琮玺很固执的盯着他。
赵罡叹了口气,“其一是她确实跟别人有染,不然也不会大了肚子。其二……”赵罡停顿了一下,“其二多少也是怕吧。”
“怕?”
赵罡点点头,“嗯,当年发现她怀孕的时候,宋卫平案子刚发生不久,警察查的特别紧,我怕我这边万一露出马脚会让她受牵连。”赵罡浅浅一笑,“正好她也有了新去处,我们就这么结束也挺好的。”
夏琮玺忍不住苦笑,两只眼睛却憋的通红。
赵罡奇怪的看着他,夏琮玺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不住泛上来的眼泪。
他狠狠的擦了把脸,讽刺的笑着看赵罡道,“我不是这世上第三个知道这件事的人,宋卫平知道,我妈也知道。粗粗算来,我可能是第五个知道的。”
他也不管赵罡突然泛白的脸,继续开口道,“我妈没有出轨,宋卫平为了对付齐江查到了你帮他洗钱的事,他以这个为由骗我妈见面,下药□□了她,还用你违法的证据威胁她。我妈为了你没敢报警,却意外发现自己怀了孕。后来你态度坚定提出离婚,我妈再委曲也没多说一个字。而齐江,很有可能就是那个顾凶杀人的主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