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封在朔州的往事席卷而来,明知道不该去想,不能去想,却又忍不住触碰那深藏在心底的锁链。
如果,如果能够伴她一生的人,是兄长……
那该多好。
不知何时起,谢隐手已经覆在她的指尖之上。
他的十指修长,仿佛是引诱人犯下罪孽的毒蛇,顺着那冰凉触感直通到她心底最隐秘、最真实的角落。那一瞬间,初盈甚至忘记了呼吸。
“兄长从前教你弹琴时,你便是这副模样?坐都坐不端?”
谢隐的声音轻飘飘地落在耳畔,却无异于平地惊雷。
如大梦初醒,初盈蓦然回神。
直到此时,初盈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松了肩膀和腰身,向后微微仰去,脊背正贴在谢隐坚实遒劲的胸膛上,整个人几乎靠进了他怀里!
初盈根本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也许是无心的意外,又也许,是有意的纵容……
兄长为什么不推开她!提醒她!而是做壁上观,在圈成这么个暧昧姿势后才出声?
隔着层层衣物的触碰,却已经让初盈脊背发凉发麻,她立刻转过身去,伸手去推开谢隐——
却在急急转开脸时,脸颊擦过了一个温软的物什。
谢隐的瞳孔骤然一缩。
他身形僵硬,连俊美的侧脸都好像定在了原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初盈愣愣的,似乎还没反应过来那是什么。
那是一个,无意间擦过脸颊的,吻。
谢隐的声音总是凉薄的,可他的唇又是温软的。
望着这副熟悉至极、俊美至极的容颜,初盈心底的锁链轰然倾塌。
两年来的自我说服,在这一瞬间化为泡影。
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完全超脱了谢隐的预料。
初盈是谢陵一手教导出来的妹妹,目前看来,和他一样迂腐守礼。谢隐这样逾越,本来就是种恶劣的捉弄,预备看她或惊愕或恼怒地斥责,那她的这番试探自然也进行不下去了。届时,谢隐只要再说几句激怒她的话,足够让她消停十天半个月。
谁能料到……
少女发丝间的馨香还萦绕在鼻端,谢隐冷着脸,紧紧抿着唇,仿佛这样就能消除唇上划过的温软触感。
连绰行至独坐轩里,正要敲门而入,却被另一个随从拦下,偷偷摸摸地望了眼房门,悄声说了句什么。
连绰大惊:“谢大小姐?她来干什么?……不对啊,公子不是嘱咐过,不许谢家人随意进入独坐轩吗?”
话未说完,便听到房门中传来轰然声响,似是打翻了什么重物。
下一刻,房门被砰然撞开,一个素净的少女身影夺门而出,奔出来慌慌张张,甚至还被门槛绊了一跤。
连绰正好在旁边,眼疾手快扶了一把,初盈踉跄地站稳了身形,连句多谢都来不及说,挣开连绰就跑了出去。
连绰:“……”
谢大小姐素来安静守礼,今天这是……见了鬼了?
他莫名其妙,待步入房门,更是脚步一顿。
琴桌翻倒在一旁,连着那面名贵的绿绮琴也孤零零地横斜在地。谢隐已站起身来,立在原地,将脸撇向另一边,看不清神色。
这怎么回事?
连绰有心要问,却瞪大了眼睛。
谢隐不自觉地伸出手,僵硬地抚了抚自己的唇,又被灼痛似的立刻收回手。
他声音低沉,像是在问连绰,又像是自问:
“比起谢陵……难道我就这么吓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