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朝澜指着道路尽头露出的宅院一角,谢霁府上就在那里。他将身上的法器亮出来:“定金买的。”
银链系在贺朝澜身上,异域舞娘似的晃荡。和他腰间挎长刀相撞,发出悦耳的声音。两人顿在街边几息,已有三五食客举着碗从两人之间挤过去。坊间商会正在摆摊,异域奇服比比皆是,衬得沈扶砚都显得普通起来。
方听晚选的位置越好好,越发是让人觉得身在局中。
如他所说,明明白白。
沈扶砚想了想,拿了颗珍珠给贺朝澜:“你把符令给方听晚了?!”
“嗯,买的宫牌给你那个小侍卫了。保他我可废了功夫,宫戒变严只好混在那群人里头。”贺朝澜没收珍珠,抱着长刀走在沈扶砚身侧:“不亏,买了条消息。”
闻言沈扶砚心中一沉。
贺朝澜停在河漠商会的摊子前,拨弄起羊皮铃鼓,借着当当的响声道:“那纸卷轴朝会长史谢大人也有一张,整个皇都仅此一张。”
“嗯。”沈扶砚悬心已死,方听晚果然是铺了路。
“你别觉得这纸容易得,河漠现在不准制造桑皮纸。莫说皇都,商队都没有存货。”贺朝澜说着,付钱买了一只铃鼓,叮当叮当拎在手上。
“这么清楚,你要开店?”
“河漠的东西在皇都价贵,若不进入商会,迟迟开不了章。”贺朝澜琢磨着价牌,煞有介事道:“开不了张,我那——盗匪兄弟们吃不上饭,事情难成。”
点我呢这是。
欠着两千金的沈扶砚默默不言,盯着铺面上的干果糖糕佯装没听见。
“想吃糖糕?”
“不想。”沈扶砚动身离开。
贺朝澜提着糖糕纸包追了上来,“糖糕,谢谢惠顾。”东西递到沈扶砚手里,小小一块,含着就化了:“珍珠买不了东西,我知道。”
“谢霁是个好人,问他要两千金他会给。”沈扶砚沉吟,又看见贺朝澜手上的铃鼓:“给谢霁的见面礼?”
“十株。”贺朝澜笃定得像是和方听晚确认过。
沈扶砚全然明白,谢霁见了这铃鼓定然是不会高兴。他摇头:“下次见了方听晚……”
“杀他另算价钱。”贺朝澜果断,神色也变得凌厉起来。
这模样看得沈扶砚胸口作痛,自从放弃了那死板的温良恭谨,身边似乎容易招惹来些更不正常的人:“走吧,别犯病了。”
两人快速穿过热闹的街道,尽头,谢霁府上清净整洁,门朝着南边安静处开,跟着墙沿绕过去,清灰的门楣前已经候着一辆马车。
红木马车价值不菲,与谢霁的门楣格格不入。车夫虽然一身黑衣,也是难掩富贵之态。
谢霁未归,开门的小斯立在门口,一脸难色:“还请改日再来,大人为陛下哭临,不进宴饮,也不在外寻乐,更不会见他人。”
敲门人不依不饶,又从袖笼里掏出一带金豆。
小斯看也为看,推拒关门,下了逐客令:“不必这样费心,若是能见,大人天天上朝自然是有机会的。”
马车上的人等了许久,不耐地走下车来。一身雪衣,白绸束发,乍一看十分素净,仔细端详却会发现银线织衣,玉碎做绸,是万千金贵的样子。
沈皎。
他立在门前,眉眼微塌垂目而立。先退一步制止护卫,收敛道:“不要打扰谢大人府上,我们在门口等候即可。”
沈皎尚未站定,老旧的马车带着七零八落的声音从皇宫的方向赶来。
“谁,谁门口挡路啊。”车夫无奈,绕开那辆马车往前数米。马车难停,刚好顿在沈扶砚面前。
乍起的风撩开帷幔,正要下车的谢霁愣在当场。二话不说,理正衣冠端正身姿,站在车上就地朝着沈扶砚大行叩拜。
“微臣谢霁,参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