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谁值得呢?宴青?慕容闵?还是那可笑的谢韫?
为执念所困的他很快得了魇病,整日神神叨叨的不说,还总是拿剑把自己划得血淋淋的,长辈们曾一度以为他患了疯病,不得不把他绑在床上。
明明药石无医,可一个多月后他又离奇好了。不仅人不疯了,还知道一边养伤一边练武。
被谢韫挑断筋脉后,他内力尽损难以调息,再怎么苦练都是徒劳。曾经的同僚都在暗地里嘲讽他成了废人,他变得愈发孤僻了,每日不是喝药调养便是练功,历经两载才终于恢复过来。
在皇帝舅舅的扶持下,他重新执剑领兵征战四方,不过两年就成了令敌军闻风丧胆的冷面罗刹。
战功赫赫又有皇家血脉,他的晋升之路走得很顺畅,今年刚拜了侯爵,封号为骁勇。
“主人……”钟阙轻轻抚弄着他披散的发,表情像哭又像笑,“你等得我好苦啊……”
五年真的太长了,他无时无刻不在期盼与谢臻重逢的日子。
可他去不了秦国,也见不到谢臻。唯一能将秦楚二国联系起来的只有战争,所以他拼了命地打仗,就是幻想有一天楚国能兼并秦国,不过这显然太遥远太难实现了。
可这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然天可怜见,居然让他第一次作为统帅领兵攻打秦国就见到了谢臻——就像他们当初相遇那样。
或许这是他们注定的缘分吧。钟阙踌躇良久,终于鼓起勇气,在天将破晓前在谢臻嘴边落下虔诚的一吻。
啪。
钟阙脸颊微热,一双清明的眸子正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嗤。”瞧着他慌乱又讶异的小模样,谢臻得意地翘起嘴角,“怎么,五年不见,小狗还学会了趁人之危?”
余光瞥见腕间缠着的纱布,谢臻又抬起另一只手,发现也被包扎过。他并起手臂比了比,两边还挺整齐的。
“会留疤么?”他俊俏而自知,不能容忍身上留有这种丑陋的东西。
“用的最好的药,不会留疤。”钟阙局促地坐在床头,飘忽的目光不敢在对方脸上多做停留。不知是不是整宿没睡的缘故,他觉得脑袋昏沉得厉害。
“找到绑我的那个人,把他打一顿。”谢臻撇了撇嘴,“哼,敢绑我?”
他真的很记仇,有仇必报。
“嗯。”钟阙点了点头。其实他已经命那个没轻没重的将士回去领了二十军棍,但他当下没心思解释。
他正惶恐不安地等待谢臻对那个吻的反应。
五年的时间足以让他清醒地认识到,那个吻于他们二人而言,是逾矩且禁忌的。就算如今他成了主帅,掌握着决定俘虏生杀去留的大权,可他心里依旧没底。
他不得不在心里反问自己,如果谢臻执意要走,他真的能留得下吗?他又该如何留下?他能舍得折断鸟儿的翅膀,将其一辈子关在笼子里吗?
啪。
谢臻细眉微蹙,突然又打了他一巴掌。
终究还是要走吗?钟阙缓缓摸上发烫的脸颊——这是他手掌上的余温吗?
好温暖。
“原来是你啊!”谢臻掀开被子下床,把挂在架子上的面具取了下来,气得肩膀都在耸动,“戴这个吓唬我?”
“我……”钟阙怕他着凉,忙拿着外衣跟上,可面对如此质问,他只能唯唯诺诺地顿在原地。至于昨晚为何要戴面具去见谢臻,他也说不清楚。
或许是想见谢臻却怕见,或许是想以一个全新的身份面对他,又或许是像他说的那样,想吓唬他,作为他丢弃自己的惩罚……
“好,好的很。”谢臻咬牙切齿,可只着单衣又冻得直哆嗦。
于是他把面具朝钟阙身上重重一扔,然后小跑回榻上把自己裹好,再恶狠狠地命令道,“滚出去!”
“主人,我……”钟阙急切地想要解释,可谢臻根本不给他机会。
“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营帐外,一群将士窃窃私语。
“咦,都日上三竿了,主帅怎么还没起来?”李将军顶着紧闭的帐门很是忧心。昨日退兵已是意外,今天还这般不寻常,难不成主帅是病了?
“你不知道吗?昨个儿主帅一听说掳了个秦国人回来,就急匆匆退兵,晚上还把那个俘虏抱去了自己营帐。”赵将军似笑非笑。
“啊?你的意思是……”李将军大受震撼。他们主帅可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的大龄未婚男青年啊!
“听说还是个男的。”陈将军无情补刀。
“……”李将军捂住胸口,嘴唇不停颤抖。
“啧,管他男女,反正是个缠人的小妖精。”赵将军抬头看天,摸着下巴感叹,“主帅从未起得这般晚过。”
“祸水!”李将军愤愤拂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