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为何脸颊泛红?可是受凉了?”
“我……未曾。许是感觉有些热。”温澜生轻声解释,却又听得耳边一声轻笑。
春芝将药带回房内,却见温澜生脸上泛红。她急忙上前用手挨了挨温澜生额头,“小姐可是受凉了?”
一旁秋竹淡淡道:“未曾,小姐说是有些热。”
温澜生轻咳一声打断道:“春芝,药呢?”
春芝连忙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放在桌上,“小姐,我……去药房路上遇到了谢管家,但进了药房后便没人见着我。”
温澜生细想后道:“谢叔……应当不妨事。秋竹,你来看看。”
秋竹上前,将药丸掰碎,又细细验过,旋即眉心紧皱,拱手道:“小姐,老爷的药中有大量草乌!”
温澜生闻声,猛地站起,“细细说来。”
“老爷用的是洋参固本丸,这方子里亦该有一味当归,分量比之小姐的药方,该多数倍不止。如今这药丸里的当归悉数换成了草乌,连用十日,必然毙命!”
“如今看来,我怀疑有人将整个药房内的当归都换成了草乌,这才导致小姐您的药汤内亦有草乌。”
温澜生用手帕捂住口鼻,连咳不止。
“这方子……父亲用了多久了?”
春芝为她顺了顺背,回道:“小姐莫急,这方子是前两日新换的。谢管家说老爷最近脾胃寒虚,元本亏损,特意让小药房新研的方子。”
“只是这两日老爷政事繁忙,昨日歇在了宫内,今日还未回府,还未用上这新方子。”
温澜生止住咳嗽,顺了顺气,刚想说话,便听祝绥道:【让夏荷查。】
她便道:“夏荷何时回府?”
秋竹回道:“夏荷昨夜在城南为老爷办事,算算脚程,午时该回了。”
“她若回了,便立刻让她来见我。”
用过早食,春芝央着温澜生去庭院里晒晒太阳,去去寒气。
温澜生便坐在上一世与父亲对弈的石桌旁,眯起眼瞧远处的佣人扫雪。
空气里浮动着腊梅的清香。雪夜后的气温仍有些低,却被太阳烘烤得轻软。
温澜生对春芝道:“今年腊梅清香,春芝你为我摘些吧,放在房内,日日焚香也有些倦了。”春芝应下了,便提着小篮子去摘腊梅。
【上一世,可有人在温相药里下毒?】
“我不知。父亲最后是死在……死在牢狱中的。”温澜生轻声回道,似梦中呢喃。
【你对朝堂之事了解多少?】
“上一世……父亲深陷朝堂纷争。皇帝病体已久,皇太女与洵亲王争权数年,父亲属皇太女一党。朝堂风云诡谲,最后尘埃落定,洵亲王夺下皇权,皇太女一党被悉数处死,相府难逃没落。”
“我不过是一深闺女子,便也只知这么多了。这些事……原也不是我该掺和的。”
【你错了。】
温澜生一怔,却又听祝绥说道:【无论你是否相信,原本你就当在朝堂漩涡中央,亲手搅弄风云,助正统皇太女上位,从此天下太平,海晏河清。】
【上一世,不是你的命定结局。】
温澜生诧异不止,久久未回过神。
【这一世,如若你不想重蹈覆辙,就必然要插手朝堂之事,修改万朝历史。还有一年时间,我会助你,你别担心。】
祝绥的话对温澜生来说恰似天方夜谭,令她难以置信。可近乎温柔的承诺却又莫名令她心安,令她信服。
也许从重生那一刻起,命运之线便悄然重织。往昔种种已成云烟,来日之路既隐且显,前途未卜。
势如风云,变幻无常,只待她亲手起卦,算出她自己的结局。
这样才对。谁说女子便只能藏于深闺?她合该亲手掌握自己的命运,她不该白白成为朝堂争斗的牺牲品。
温澜生抬头望去,天里湛蓝,是冬日难得的好天气。
午时起了风。春芝采满了一篮腊梅,远远道:“小姐,起风了,我们回去吧。”便扶着温澜生回了内院正厅。
坐下不久,一清秀女子便从偏门进了厅屋,朝温澜生福身行礼,声音不疾不徐,一派从容:“小姐。”
温澜生唤她到跟前来,为她掸了掸袄领上的雪粒,柔声问道:“事情办得可算顺利?”
一边的春芝见了,忿忿地嚷嚷起来:“小姐,怎么光给夏荷姐姐理衣裳,平时怎么不见你给我理衣裳?”
几人从小便一同长大,情同姐妹,说话自然没必要客气生分。春芝是几人中年龄最小的,说话仍是带着稚气的性子,却不惹人厌,软糯的嗓音反倒惹人欢喜。
温澜生眉目温柔,微微摇头道:“夏荷日日在外奔波劳累,如今几日才能见上一面。而你日日在我身旁,你说,我该给谁理衣裳?”
夏荷笑道:“劳烦小姐挂心。已经按照老爷的叮嘱办好了,路上耽搁了些时辰。”说着,她将手伸进袖袋,从里面掏出一小袋马蹄糕,递给春芝:“春芝,给你捎了你爱吃的李记马蹄糕。”
春芝眼睛一亮,接过马蹄糕后连忙道:“谢谢夏荷姐姐,你最好了。”
两人见春芝抱着马蹄糕啃起来,不禁相视一笑。
温澜生知道事情耽误不得,当即将下毒之事悉数告知夏荷。
夏荷听闻此事,既忧且怒。她秀眉紧蹙,沉声回道:“是……小姐,我知晓了,两日之内我定查出下毒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