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汤的热气已经散尽,容琰端起来两口饮尽。嘴上再嫌弃,他也从来未曾辜负过父亲的关心。
门口响起噔噔的叩门声,这么晚了,韩东警惕起来。容琰不慌不忙,“不必戒备,是闻大哥到了,先带他去换身干爽的衣裳。”
外面大雨滂沱,冒雨赶路,想必衣裳上已找不出一处干的地方。
“世子还是一如既往得周到。”一名黑衣男子挟着潮气走进来,只站了一会儿,脚畔已蓄了一滩水。他揭下斗笠,走至容琰面前抱拳,“闻傲参见世子。”
容琰扶住他的手臂,“闻大哥无需多礼,淋成这样,仔细受凉,先下去换身衣裳。”
时辰还早,不急在一时。闻傲依言跟着韩东去换了衣裳,再来到容琰面前时,身上是干的,头发仍湿漉漉,江湖人没这么多讲究,闻傲并不在意,容琰也不再劝,让韩东冲壶热茶,再拿些吃食过来。
韩东恭声应是,等他退出门,闻傲才笑道,“韩护卫不对劲,都不拿臭脸对着我了。”闻傲在韩东心中就是一个土匪头子,领着一匹山的亡命之徒,干一些打家劫舍的黑心勾当,韩东极为反对容琰和他往来。
容琰倒了两杯茶,茶烟袅袅,茶香沁脾。“韩东只是护主心切,闻大哥不要往心里去。”
闻傲看着容琰,眼中是赞赏之色,“世子仁义,才能得忠勇之士追随。”
容琰点起熏香,“能得韩东是容琰此世福报,能得闻大哥是容琰三生有幸。”
闻傲闻言哈哈大笑,“读过书的是不一样,话听起来文绉绉的,但就是中听。”
容琰不以为然地笑笑,“年初江浙暴乱,为防乱民入室抢劫伤人,二十几家店铺通通闭店,损失惨重。所以这一季的周济金没有按时送到山寨,闻大哥再宽限我几日,我想其他办法把钱凑足。”
闻傲抬手一挥,豪气干云,“世子无需担心,我来就是为这事儿。三年来寨中弟兄无功受禄,受世子恩惠,大家都过意不去。这次周济金没有按时送来,兄弟们多少猜到,大家都不愿在这当口给世子添压力,决定自力更生,干回老本行。”
寨中收留的都是些亡命之徒,闻傲口里的老本行让容琰眼皮子一跳,“闻大哥!我养着这些弟兄,虽并非是因为善心大发,但眼下多事之秋,百姓已经过得足够艰难,兄弟们此举,岂不是雪上加霜?”
闻傲做人的底线是不算高,但自觉也做不出祸害百姓鱼肉乡里的事。顿时粗眉一横,豁然站起,动作太大,撞倒了茶杯,茶水从桌上流下,滴湿了他干净的鞋面。“世子当我闻傲是哪种人?我闻傲虽不是正人君子,但盗亦有道,绝不会干禽兽不如的事,这次兄弟们劫的都是为富不仁的富绅之家,从未误伤任何一个无辜百姓。”
容琰松了口气,不顾尊卑之别,起身对闻傲鞠了一躬,并叫韩东拿酒,自罚三杯。闻傲欣赏他礼贤下士的做派,拿过剩下大半壶酒咕咚咕咚喝到见底。“世子放心,寨中三千弟兄,每一个都是一把趁手的好刀,甘愿为世子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