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宴厅,各世家贵族来人均已入席,海家这时才姗姗来迟。
虽然家主海明珀一进来就朝龙老太太拱手作揖,为来迟了些致歉,态度谦逊礼节到位,可即使如此,席间其他世家也不免暗地耳语,都认定海家是借了崑西府的势才这般摆谱。
海家三兄妹给龙老太太拜了寿,海明珀同老太太坐在主桌,龙彦西立即引海明琪姐弟二人到其他桌入席,海明瑞走在前面,身子臃肿,挺着的肚子一走一晃,倒是海明琪走在最后,脸色不太好看,尤其经过龙彦西身边时,她更是低垂着头,眼都不敢抬一下。
龙彦西偏了偏头,望着海家姐弟各异的神态,不免笑了笑。她跟在海明琪身后送二人入座,见海明琪就要坐下,龙彦西突然往前探了下身,似笑非笑的语气在海明琪耳边低声说:“今日实在人多,彦西唯恐招待不周,只请明琪姐姐自行吃好,如有怠慢请明琪姐莫要怪罪。”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海明琪的身子猛地一颤,刚刚将要坐下的身子竟再次弹起,直挺挺地站在龙彦西面前,如同被先生抓到错处的孩童一般。
她脸色绯红,目光游离躲闪着,喉咙微微滚动,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慌乱,好一会才在其他人疑惑的眼神中,用几乎只有龙彦西才能听见的声音,沙哑而微弱地说道:“西、西小姐说笑了,有事……您尽管吩咐……”
海明琪的慌乱和畏惧被龙彦西尽收眼底,她嘴角微微上扬,带着明显的愉悦。
眼前这位海家二小姐,一度盛气凌人的乾元,如今在她面前竟像只胆小听话的猫,实在让龙彦西很是满意。
龙彦西抬手在海明琪的肩上轻拍了两下,虽然她神色依旧明艳,可海明琪却被无形的压迫感压得透不过气,身体如冻虫般僵硬,动弹不得。
海家人刚刚入席,便有下人来报府丞白鹤与妻子海明珍已送上贺礼,来给老太太拜寿。
众人见来者是府丞,顿时人人起身,朝白府丞行礼。
白鹤的本意并不想与海家一同前来,可她完全不知海家竟会等到各世家入席后才到场,于是这样一来,更让其他世家认为她与海家一路,只不过因为她有官职才在海家后到席。
几杯酒下肚,宴上各家人闲聊间总要说到如今崑西形势,尤其海家与府丞前后脚到场,各位纷纷议论崑西府摆明了就是给海家站台,海家四小姐嫁给府丞,他们早就是一家人了。
有人偶尔声音大了些,这番话也自然传进了海明珀的耳朵里,迟来这事并非他安排,是弟弟海明瑞故意为之,偏要赶在开宴前才到。不过外家传言对海家来说有益而无害,海明珀不但不气不恼,偶尔还会冲闲言的人微笑点点头,反倒让对方对此更信以为真。
海明琪进了龙家就没说过几句话,刚刚肩上让龙彦西拍过的地方仍觉得似乎有千斤重,整场午宴她都过得胆战心惊,每每听到身后耳旁不时传来龙彦西的笑声与言语声,都让海明琪觉得脊背发凉,手心出汗。
倒是海明瑞对宴上诸家的议论毫不在意,也对身边姐姐的慌乱情绪一无所知,他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抓个鸡腿,吃的满嘴油星。
因为春季饲料厂一事,龙彦东久未在崑西露面,席间与各家人极少攀谈,偶尔几个误打误撞的小辈来敬酒,见了是龙彦东就只能傻笑,不断施礼硬说些客套话,气氛反而更加尴尬。
看到那些小辈离开时如释重负的背影,龙彦东心中黯然,在各家眼中她已是口中笑柄,尽失龙家颜面。
龙彦东自己喝着闷酒,叹气惆怅。
自龙老太爷创立龙家这一脉以来,龙家产业就如春园之苗,日渐茁壮,偶尔商场遇挫也是正常,可却从未有如她这般竟至于主业失守,易主他人,如此想来,她实在是家门之耻,奶奶生气,将她禁足以示惩戒也在情理之中。
回想春日之事,她仍感到心力憔悴忐忑不安,恐怕唯独让她欣慰的便是她终是保下了姜城,只是已过了半年多,不知姜城近日如何,只希望姜城不会怪她当时是自作主张,如今已无她牵绊,姜城或许不必再似从前那般辛苦吧。
整个宴上龙彦北始终陪在林轻身边,林轻怀着龙家长重孙女,又将临盆,诸家女眷皆来恭喜问候,林轻疲于应付,龙彦北便帮她答话。
只是林轻肚子实在太大,胸闷气短,席上又人多喧闹,坐不到一会龙彦北便带林轻到后院人稀处舒缓去了。
三姐妹里只有龙彦西在席间八面玲珑,风光无两。
昔时龙四在世,虽非家主,但北宅财势雄厚,自然引得诸世家以龙四为尊。而如今东宅式微,北宅亦不复往日荣光,反倒是近年来龙彦西交游广阔,虽西宅产业不多,但崑西诸多世家之平辈小辈皆曾受其照拂,故而席间闲谈之时,龙彦西犹如花间蝴蝶,翩然其间,风光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