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像做了一个梦,现在梦醒了。
空无一人的房间,熄屏的屏幕,开了不知道多久的床头灯,关掉的时候还能听见清脆的灯芯声。
头很痛,痛到眉目忍不住狰狞,床头的布洛芬狼吞虎咽下去,躺了好久也没能缓过来一点。
充电的手机就在耳边,一天都没有响过。太阳东升,太阳西落,光芒吝啬地来了又去,没有什么东西去而复返。
你是不是生病了。
你终于迟钝地想。
手机的光亮霎时照开了整个房间,你轻轻划了道屏幕,里面温柔的人声让你一愣。
“您今天没有按时就诊,是有什么原因吗?”
是你的心理医生,偶尔会去看一看,这个月刚好约了一天。
揉揉鼻根,你有气无力地解释。
“生病了,抱歉。”
那边很体贴,职业素养一贯保持良好。没有多问一句,只和你约好了下次见面的时间,然后体贴地挂断了电话。
你把手机一扔,趴在床上想睡觉。
五分钟后,你踢开被子。
睡不着。
拿回手机,习惯性打开那个app,听到熟悉的bgm,看到熟悉的界面,是熟悉的世界。
你笑了一下,游戏里的书房没有广陵王府的精致,公司也没想到有人能亲眼目睹。
那个书桌,那几只鸢,倒是和那个世界的一模一样。
习惯性地做完日常,清完体力,星星已经挂在天幕,夜晚不算温柔地笼罩在你头顶,压得你有点喘不过气。
你打开密探列表,习惯性给每个人都送礼物,伍丹的声音还是那么甜,你挺后悔没和她打好关系,你很想抱抱亲亲她。
你是广陵王,阿蝉对你的好态度,你在那个世界不敢想。你送了她好多好多发簪,得了她好多好多含着喜爱的感谢。
哥哥的琴弦送了两三捆,他给你唱了歌。你看着他美若天仙的面容,有一点小骄傲和小欣喜,这样的美人你前几天还亲过,即使是在梦中。
你相信自己是做了个梦,不算美好的梦,现在梦醒了,你回到真实的现实中。
毕竟穿越什么的,实在是太扯。
洗完澡躺回床上,定好第二天的闹钟,你准备睡下了,还有班要上,为了每个月那么点支撑爱好的工资,即使疲惫也还是要认真对待。
累了的话,看看恋念,谈谈恋爱,是打工人为数不多的爱好。
比如今天,就和孙策一起“水母碰碰!”
“碰碰!”
“碰碰!”
呲着大牙,屏幕里外都笑得像傻瓜一样。
“碰碰!”
你把笑得爽朗又有点傻里傻气的少年定格,屏幕靠近单薄的胸口,企图把那份快乐和喜悦通过虚无的连接传递给他,希望让他知道,无论什么时候都很感谢他带给你的快乐。
闭上眼,希望今晚不会做梦。
可天不遂人愿,你也不知道该怨谁。
好像回到现实是老天给你的最后一次拯救,睁眼醒来的时候,目之所及说是身处地狱也不为过。
断肢残臂,内脏组织,有被分离得利落的切片,还有糊成一团的说不出的部位。
你被关在笼子里,转身的空间都没有。
这里类似一个大仓库,有许多和你一样被关在笼子里的人,或醒或睡,男女老少都有,唯一相同的可能都是负着严重的伤,有些脖子和脑袋相连的地方几乎只有一层皮肤连接,有些眼睛只剩两个血淋淋的窟窿。
仓库中心有一口沸腾的大锅,绛红血液把锅染得戾气冲天,不出意外的话,里面熬着人。
原本应该感到恐惧,然后想办法逃出去,你一点也不想被做成肉汤,你不应该在这里。
是的,你不应该在这里。
那你该在哪?
让剧烈跳动的心脏被恐惧牢牢勒紧的,是对茫然一片的空白一无所知的恐慌。
你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了。
恐惧勒紧了你的喉咙,被捆绑的双手都在颤抖,试着用肩膀去撞铁栏,只能得到以卵击石的疼痛,给疲惫的身体雪上加霜。
这都不算什么,都不算什么。
你是谁,你想知道你是谁。
这又是哪里,你为什么会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