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是不是在心里嘲笑我呢。”
小储君一晃身,窜到了谢乐宴身前,扬起脑袋认真地看向谢乐宴的眼镜,再三确认了其中没有嘲笑,才放下心来。
罗敖带着人回来,马上就要入夜了,入夜之后才是最危险的时间。
这里是远离王都的郊野之地,再往前数,有记载的各个朝代都没有魔主将王都定都在这片土地附近。
并不是这里不繁华或者土地不肥沃,相反,这里因为原始又茂盛的林场物产格外丰饶。
在这片连绵的群山深处有着一条蓬勃的灵脉,因为这条灵脉的影响,整个地区的生灵都沐浴着浓度精纯的灵气。
有时候灵气的浓度过高反而变成了一把双刃剑。魔界的一边连通着东洲,而另一边往下延伸到地底深处,那是一片虚空的杂芜之地。
杂芜之地在数万年的沧海桑田中孕育出一种似生物又非生物的东西,过去魔界的修士们约定俗成将这些认知外的事物称为“时虚”。
时虚大多没有凝实的躯体,与此相反的是,它们的魂魄格外凝练,这也是它们能够很轻易地突破魔界与杂芜之地的屏障,向上寻找食物的优势所在。
时虚喜食灵气,因此更愿意聚集在灵气蓬勃的地方,它们大多也是夜行爱好者,因此这片山脉从有记载以来便被时虚大量占领。
时虚很难消灭,纵使把它打散,让它消失在空气中,但只要等待一段时间,它就可以吸收空气中微末的残留的灵气,从而复生。
谢乐宴看到随着太阳的夕照,从山峰交错的锐利石棱中开始出现一些灰蒙蒙的像雾气一样的东西,那就是魔修们常说的“时虚”。
时虚从两个世界的缝隙里悄无声息地钻出来,依附在生灵的躯体上,然后慢慢地慢慢地吸干它,占据它。
像是泥泞一样的珠子随着时虚的虚影在现世出现,谢乐宴神色一凛,惊觉不对。
时虚体内的本源竟与东洲那些邪魔几乎一模一样。
令人作呕的丑陋又丑恶的本源内丹,像是密不透风的罪恶深渊,将一切好的坏的东西全部吸收,然后变为滋养罪恶的温床。
而这些时虚,并不像东洲的邪魔一样人人喊打,反而是大摇大摆地几乎占据了整个无人的边城地带。
“宴宴不要碰那些时虚,它们又臭又脏,还总是粘着人,甩都甩不掉。”
小储君见有不长眼的时虚企图靠近他们落脚的屋子,催动灵气将它们震散。
“只有这片地方时虚的数量多到数不胜数,其他地区就很少有这样的情况,难怪连那些逃难的魔族都不愿意来这里常住。”
罗敖一回来就看见小储君出手将时虚击退,感叹了一句。
“你回来了,周边情况如何?”
小储君问罗敖。
罗敖向小储君如实汇报了周边的近况,实在算不上好。
如果说第三方势力拜雪旧部的出现是始料未及的意外,那如今时虚的肆虐就更是雪上加霜。
时虚已经不满足于占领这片荒无人烟的土地,它们开始向外部蔓延,以一个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地扩张开去。
这种扩张是恐怖的且带有毁灭性的意味的,时虚没有血肉铸就的会跳动的心脏,它们很少思考修行或者生存的意义,对于它们来说最重要的东西只有不断地掠夺,并壮大自己。正因为缺少这种对生命的敬畏,或者说缺少作为一个生灵存在于这世界上的谦卑,时虚所过之处都面临着分崩离析的毁灭景象。
回到屋内的谢乐宴依旧能够听到隐藏在夜风瑟瑟中的时虚进食的声音,它们没有间断地响起,在小储君询问他要不要休息的时候,在罗敖和他商讨如何护送小储君的时候,阴湿黏腻的声响环绕在他耳畔,不绝如缕。
按照罗敖的计算,明日傍晚就会有接应的将士们来接他们,而对于此处时虚肆虐的情报也已经快马加鞭往晏归亦那里传递。
今夜星光璀璨,万里无云,却是一个不眠的夜晚。
谢乐宴为小储君护法,看着他陷入冥想,自己却忽然抽离出来,随着被时虚吞噬的生灵的视线,望向很远很深的杂芜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