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二人总要在一张桌子上用膳,翟砚也想借此解释一下。
午膳时翟煜垂着头沉默的吃饭,斟酌许久翟砚开口,“哥……”
“请翟煜大人出来接旨!”
门外嬷嬷的声音打断了翟砚,翟煜抬眸,仅一秒对视便转身离去,翟砚在他那张名不见经传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心虚。
翟煜与翟砚到了前厅,对着圣旨跪下了,头抵在冰凉的地板上。
“太后懿旨,工部侍郎谢良之女谢舒娴,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与刑部尚书翟煜才子佳人,天作之合,故赐婚二人,钦此。”
“谢太后。”翟煜起身接过圣旨,翟砚却还成跪拜式,他眼神空洞,失焦般。
翟煜不是说还不想成婚吗?怎么会这样,是因为他吗?翟煜对此事就如此耿耿于怀吗……
宫里的嬷嬷都已离去翟砚仍是那个动作,还是翟煜出声唤回了他的神智,“翟砚,起来了。”
“啊……”翟砚抬起身子,与翟煜对视,二人的视线在空中凝结,翟砚的眼神似乎在向翟煜讨要一个说法,终是以翟煜先熬不住移开了目光。
他的声音有些哑,像是没睡醒,“不日我就要大婚,那日的酒你畅饮。”话毕,落荒而逃。
府中的下人散去,翟砚不知跪了多久,久到双腿发麻站不住脚跟他才离去。
离去后他没回桌前继续用膳,而是回了卧房,他要一个人静静。
腿,麻到每走一步就如踩在根根银针上。
心,痛到如千万把刀子在那一小方天地处剜肉,真的太痛了,他呼吸不过来。
相同的旨意传到谢府,谢舒娴做女工的银针刺破了手指,鲜血染了方帕,上面的桃花红的鲜艳欲滴。
谢良垂着头,语气中满含歉意,“舒娴,是为父无用,连你的婚事都保不住。”
谢舒娴沉默着没说话,良久,她轻声宽慰:“父亲,不是你的错。”
翟砚躺在床榻上,脑袋像是染了风寒般昏昏沉沉,今日他没有再哭,许是昨夜泪留的太猛,今日不够了。
他躺了很久,却没有睡着,慕然门外传来了声响,他起身往外走。
一个娇娇弱弱,挽着简单发髻的女子与翟煜面对面站着,离得有些远他听不见二人说了些什么。
女子个头不算高,才到翟煜的肩胛处,举止投足间大家闺范展现的淋漓尽致。
翟砚此时觉得自己像只偷腥的老鼠,躲在犄角旮旯里偷窥着别人,昨夜他还在畅想着与翟煜的未来,今日翟煜便彻彻底底的不属于自己。
二人说了些什么便进了茶室,他再不能窥视。
谢舒娴也不客气,直截了当的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不瞒大人,这桩婚事我并不满意,相信大人也是如此。”
翟煜没有接话,示意谢舒娴喝茶,犹豫了片刻,她又道:“大人,你若是也对我无意不如退了这桩婚事,大人另寻所爱。”
翟煜眉毛上扬,有些吊人胃口,“谢小姐温良敦厚不失为良配。”
闻言,谢舒娴放下手中的杯盏,道:“可我对大人并无爱慕之情。”
翟煜嗯了声,道:“你说的我会考虑。”
谢舒娴似是极讨厌翟煜,说完事情便带着卯月离去了。
翟砚躲在门后看着谢舒娴离去,他能一辈子就与翟煜当个普通兄弟,但他无法看着心爱之人迎娶他人,他真的,做不到。
翟煜送走谢舒娴后再无心思于喝茶上,好好的一壶君山银针浪费了。
出了茶室,翟煜不自觉看向翟砚的卧房,感受到来人的目光,翟砚合上了门。
日子就这么又过了几日,天更凉了,下人将带着狐狸围脖的披风送来时翟砚本想拒绝,但又觉得自己太过矫情。
这几日他想当何事都未发生过,回到往日的生活,却再也回不去,他与翟煜间的感情已经变质,不再纯洁如初。
短短几日,于翟砚而言是没有尽头的深渊,他不敢想往后的日子若都是这样他该怎么过。
翟砚是个极为懦弱之人,此次也不例外,他选择了逃避,他想离开翟煜,离开他的羽翼,脱离他的保护。
翟砚在翟煜下聘的前三日找上了覃祸,他有些难以启齿,“梁大人,你还记得张铭的案子吗?”
覃祸接话:“自是记得的,若是没有小翟大人此事成不了。”
翟砚朝覃祸浅笑,不过笑的有些僵硬,“梁大人你那时说欠我个人情,不知如今我可否讨要?”
说出的瞬间翟砚的脸也红透了,覃祸迟迟不语,翟砚的手心冒出了汗,“小翟大人可是遇到难处了?不必扯到人情,若有能帮到你的,愿助一臂之力。”
翟砚组织了几次语言,最后道:“我想离开京城。”
覃祸不说话了,良久,他只答:“好。”
离开的日子定在翟煜下聘那日,那时忙起来他便顾不到翟砚了。
覃祸尽心尽力,与翟砚一样,他也将对方当成好友至交,不过是离开一座城,他还是能做到的。
三日后,翟煜果真顾不上翟砚,前一日,覃祸给了翟砚一块玉佩,好与送他出城之人相认。
那枚玉佩是梁云宿之物,覃祸为翟砚找的护送队伍是张叔,开头说与梁瑜是至交的中年男子,也是一家客栈的老板,护送一人出城更加掩人耳目。
翟砚按覃祸所说来到一处客栈,他将玉佩漏出,客栈中的下人将他带进一辆马车,不多时,应是张叔也到了,马车开始行驶。
出城门时翟砚的心悬得死死的,他拉开车帘朝后望去,此次走了,应不会再回,还是不舍。
张叔透过车帘看清了里头的人,只一眼他的心便悬了起来,倏地瞳孔紧缩,但表面仍是波澜不惊。
顺利的过了城门,此后的路越来越偏,逐渐寥无人烟,颠簸的马车忽然停下,中年男子隔着马车道:“公子,下来歇息会吧,后面的路还长。”
闻言,翟砚下了马车,张叔彻底看清他的长相,“你是,是翟砚?”
翟砚一惊,随后冷静下来,“是,还请不要声张,多谢。”
张叔脸上挂着笑,笑的有些邪,“自然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