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瀚:嗯,那你寻我所为何来?
张先生闻说后,十分受用,手摸颔下点头晃首道。
杜思圆:听闻先生医术高明,治病救人乃是一把好手,圆曾有幸在太白楼得见先生义诊,确实是悬壶济世的良医啊!
从前张云瀚在太白楼义诊,那众人排队看诊的阵仗可谓是山呼海啸,你推我挤,就差把太白楼给踩塌了,连带着楼内的生意都红火了不少啊!
张云瀚:丫头,少来这套。你想学医,是也不是?
他听话听音,对思圆此行目的是了然在胸。
杜思圆:是,是啊……
她支吾回道。
张云瀚:是为了肖千朔?
他盯着思圆再问。
杜思圆:唉!不瞒先生,千朔他为了让水师父答应许婚,时常去寻师父切磋武艺,总是伤痕累累,狼狈而回。圆不忍心因此……
她愁眉不展,语带忧伤。这可何时是个头啊?
张云瀚:既然不忍,为何不许他允他?水天南处处以你为先,若你开口,他定也不会逆你之意。又或者说,思圆并非真心待他?
张云瀚心思之细致缜密,可说并不在思圆之下。想来也是,能说动肖千朔这等手握暗卫的聪明人,在西京王虎狼之师的万千围困之下,虎口夺人,全身而退;又教其使出苦肉计,逼得杜思圆低头求教,传授医术。如此他张云瀚的一身本事便是后继有人,正中心怀啊!
运筹帷幄中,决胜千里外!任谁看了,不得夸一句谋圣再世!
杜思圆:正因圆是真心待他,才不希望日后一旦事败,为他引来杀身之祸!若贸然许婚,那欺君惘上,知情不报便是诛连重罪,肖府上下的这数多人恐亦不能免!
此情事关重大,因而思圆是万万不能答应他!
张云瀚:所以你希望他知难而退?
杜思圆:正是。
张云瀚:唔——此子痴情,恐轻易不能退,怕是要落得个玉石俱焚!
他轻轻摇首,忆起当年的琅环郡主与萧平旌,既然是那两人的血脉,怕不是心性脾气如出一辙!
只能说张神医实在是慧眼如炬,识人于萌芽之中啊!
杜思圆:先生何以……如此笃定?
思圆想起肖千朔一身的淤伤,不觉握紧了拳头。玉石俱焚吗,似乎已近在眼前,不必再等日后了!
张云瀚:哈,肖千朔若能知难而退,丫头你今日又怎会坐在此处求我授你医术?那他当初亦不会甘冒风险,入东洛救人了。须知富贵险中求,他出身商贾又岂会不明白?此时若退,那便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给思圆逐条分析,权衡利弊,是正中要害!
杜思圆:先生是说,千朔他即便知晓后果,也要求娶不成?!
思圆是幡然醒悟,先生所言极有道理啊!
张云瀚:古语有云,孤阳不生,独阴不长。古往今来,情之一字又最为难解。思圆聪慧,还需再悟啊!
他微微一笑,意味深长,是意有所指啊!
杜思圆:这该如何是好……
她隐隐头痛,却苦无解法。
张云瀚:思圆若想学医,可入夜后来。某房中所藏书册典籍,你可随意翻看,不必介怀。
他见思圆愁苦,不禁话锋一转说起来意。
杜思圆:先生愿意授我医术?!
她闻说是精神一振,抬头去看张云瀚。
张云瀚:本就是家学渊源,思圆愿学,某求之不得,必定倾囊相授。不然你以为某这一身高明医术是从何而来?
他述说原委,甚是得意。还是这苦肉计好使,就是委屈某人了。
杜思圆:难道是……我娘所授?
师父曾说小舅乃是娘在江都的族弟,同出医门世家,莫不是我娘亦研习医术,由她所授?
张云瀚:嗯,猜的不错!我本是你娘远房的表叔,辈份比她大但是年纪尚小,因此自幼便跟在她身边学医用药。你娘那时医术已小有所成,是当地有名的女医,直到遇上东洛太子杜正炎,随他入质西京……
往事如浮云,既不可追也。故人翩跹去,独留天地远。
杜思圆:可是为何不曾在东洛见过先生?
她于此最是疑惑,不由问道。
张云瀚:唉!实是造化弄人啊!是你师父让你来问的?
张神医留了个心眼,他想探探思圆口风。
杜思圆:嗯,但这也是圆心中疑惑。师父他不愿多讲先生之事,只遣我来问您,是其中有何隐情吗?
她隐约猜到水天南似乎隐瞒了部分往事,不欲她知晓。
张云瀚:当年杜正炎回返东洛,是分作两路。一路往北,另一路则向东。水天南与你是向东一路,而杜正炎与他门下客卿则皆为往北一路,以此吸引西京众多追兵!
杜思圆:甚么?!师父从未与我说过,这……
思圆听后是大吃一惊,深感震撼!她回想当年随水师父出逃永都城,路上却鲜少追击的西京将兵,却原来是为此!
张云瀚:你当时不过十一二岁,说予你知晓又有何用呢?
他讲得口干,随手抓起桌上杯子斟满,而后一口喝干!
张云瀚:当年追击杜正炎的皆是西京精锐,你父门下客卿有不少因此折损,其中就包括范渔阳的父亲……范龙泉!范龙泉乃是铸剑大师,剑术造诣亦是一流,却于此役中被西京围杀,重伤而亡。其子范渔阳当时力竭倒地,伤势不明。我不得已只好将他带回江都疗伤,认作义子,直至今日——
他对思圆毫不避忌,一口气说完当年隐情,手背已略略发抖。
杜思圆:先生!圆已知晓莫要说了,是我不好,不该问的……
她震惊过后是自责不已,连忙止住张云瀚,低头认错。
杜思圆:既然先生已隐居江都,又为何此时冒险现身,更涉入此间危局,永都城乃是非之地啊!
思圆回过神来不禁替他着急,猛地站起身来。
张云瀚:思圆你猜呢?
他眨眨眼,不答反问。
杜思圆:我不猜!
思圆两眼瞪得铜铃大,提高嗓门吼道。心说这可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猜中了有奖吗?!
张云瀚:哈哈!
他慢悠悠地也站了起来,然后伸手轻轻摸了摸思圆脑壳,爱怜地端详了她一阵,便转身往后厨去了。
张云瀚:某去瞧瞧饭好了吗……
因为,嘴巴像家姐,鼻子也像,就连性情也随她。因为,七杀耀,贪狼现!水天南他……再也护不住你了!
等到杜思圆回返肖府时,已是深夜时分。
思圆踏入花厅之时,赫见常仲尚掌灯以待。她略感意外,不由上前探问。
杜思圆:常叔为何深夜在此?是在……等我吗?
常件:正是。东家也未寝,正在厢房中等待小姐。
他正欲起身引路,可再一打量思圆身着男装,风尘仆仆的模样,忽又改了主意。
常仲:请小姐先随我去沐浴更衣罢!
杜思圆:嗯,正合吾意。多谢常叔!
不疑有他,她随常仲洗沐一番,换上女儿红装,松松挽了个髻,披上毛氅便冒着夜冷风寒匆匆赶往西厢房中。
来至房内一看,肖千朔正和衣倚在她床沿小寐,微曲的一头青丝落了满身,很是旖旎。
思圆怕他受凉,连忙解下身上大氅欲披在千朔身上,不想刚伸出手去就被人一把牢牢地攥住了腕子!甫抬首即撞进了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眸中!
肖千朔:思圆你在躲着我吗,为何不来寻我呢?
他注视着眼前思慕之人,急切问道。
杜思圆:圆不曾……
肖千朔:那为甚么来得这样晚!
他揪住思圆,不依不饶地质问。身上丝衣在他猛地站起身时,从肩头滑落,现出胸前大片青紫淤伤。
杜思圆:是我不好……千朔,圆给你上药可好?
她抬手轻轻按住千朔心口,是眼底一痛!
肖千朔:不过小伤罢了,只是看起来唬人。朔早已避开要害,应该过几日便散了,反正也不痛,不必用药。
千朔心想,幸好伤不在脸上,要不然一脸膏药,还怎么和思圆亲近?
原本细白的皮肉如今青青紫紫,连成一片,好不凄惨!思圆听他话意,竟是拼着不伤及要害也要受这皮肉之苦,实在是何苦来哉!她痛心不已,情不自禁将眼前这痴儿拥入怀中。
“不痛么……”
思圆在那人耳旁轻声呢喃,似问人犹自答。你不痛,可是我痛啊!她满眼痛色,伤人者犹自伤也!
肖千朔:思圆,是我无能,说不动水天南答应许婚。
千朔满心愁苦,先生教我使的苦肉计,怎的不甚灵光啊?这都过去好些日子了,光看见挨打了,也没瞧见吃肉啊!
要说这苦肉计么,全都灵光在别处了,所以你这里可不就不灵了嘛!
肖千朔此刻心念之人在怀,手脚皆暖,是情难自制,心随意动!
肖千朔:真的不能许我么…思圆啊……
他凑在思圆耳侧,见她耳廓中尚有水渍未干,想来是刚沐浴过后未及拭干便赶来之故。心底一晒,千朔探出口中小蛇轻轻舔舐那人耳中水渍,舔干之后又一口衔住早已微红的耳珠,吐气如兰道。
杜思圆:不、不能……
思圆被他逗弄得是动也不敢动,两只手都不知该放哪一处,是玉面飞红,恰如海棠临溪春照晚!
肖千朔:为何……?
他含住思圆耳垂,轻碾重挑犹嫌不够,又沿着颈侧游荡而下,使坏一般既吮又咬,炽热的气息似要将思圆烧灼同化!
杜思圆:婚姻大事,父、父母之……啊!
千朔一听她起头,就料到这个坏人又要糊弄他,不禁恼羞成怒是望着思圆肩头狠狠一咬!直把个思圆咬得惊跳起来,双手猛地一抖而后紧紧回抱住他。
肖千朔:少拿水师父来糊弄我,思圆你若亲自开口向他说明,你师父又怎会不允准?即便不准,还可以私订终身的吗……
千朔满腹委屈,愤愤不平,抱住思圆一顿诉苦。这实在是水天南油盐不进,软硬不吃,让他结结实实踢到铁板了,只能再回头动一动正主的脑筋!
杜思圆:你…!
思圆被咬得一个激灵,浑身颤颤,脚底发虚。她心内暗骂道:怎么你属狗的么,一言不合就咬人,不达目的便耍赖?不过当她一抬首,却只见得一汪清潭深情如诉,殷殷盼卿怜!
“此子痴情恐轻易不能退——”
“情之一字又最为难解——”
想起张云瀚所言,思圆不禁心潮涌动,心底长叹先生所言不虚,果然料事如神!
杜思圆:杜思圆有甚么好!值得你,值得你……
她脚底亦发颤,再支撑不住,拥住千朔便是将其狠狠扑倒在床榻上,而后按着他大声质问。问至最后却是早已哽咽,眼眶酸涩。
杜思圆:你可知一旦来日事破,你肖千朔便要与我同死,肖府上下这数多人亦是诛连重罪,到时你又该如何自保?!
思圆喉头嘶哑,挣扎着说完,眼前已是一片水雾迷蒙,看不清,望不切!
只觉身前那人却轻易便翻手将她反压在榻 ,然后一片滚烫的胸膛顺势压上,重若千钧!他又探出小舌,轻舔思圆眼角垂泪,再长驱直入那肖想了许久的丹唇檀口,给搅了个地覆天翻,几欲夺人生息!
肖千朔:嗬啊……朔能自保,何惧…同死……!
他气息渐重,沉声说道。又抬手去抚思圆头上发髻,那松松挽就的青丝便如水银泻地般铺展开来,一时风华灼灼,直惹得千朔心驰神荡!
“啊……朔……”
千朔哪还听得清耳畔呼声,满心满眼皆是那人泪眼朦胧,青丝缱绻的美态,恨不能以身就之!他手按思圆玉肩,从肩头一路亲至心口,那一对莹白的玉兔被千朔炽热的胸膛紧紧贴着,只敢怯怯地露出半个头。
肖千朔:啊…思圆你别推我了,再推就下去了……
他被推得半个身子挂在床沿上,很是委屈,略有不满。这西厢房的牙床本就窄小,仅能容纳一人,这下可好两人凑成双总要下去一个!
杜思圆:你、你不许动手,要不然就下去!
她脸上红云未褪,咬着银牙狠狠说道。
肖千朔:好,好!朔不动,不动就是了!姐姐手下留情啊!
千朔得了便宜又卖乖,笑嘻嘻地满口答应,嘴上跟涂了蜜似的。语毕又去和思圆挤一挤沾沾床气了。
七杀耀,贪狼现,破军灭!四方星辰动,九天风云涌,强中更有强中手!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再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