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卡斯伯特将这几天的线索细细梳理,心中的疑云却愈发浓重。当初他仓皇逃往教皇宫,本是为了躲避那场致命的刺杀。尽管西里尔信誓旦旦地声称此事与王室无关,更像是其他势力所为,但他们还是选择了逃离。后来被囚禁在地牢那日,他亲眼目睹教皇宫外火光冲天,前来行刺的异端分子在烈焰中化为灰烬——那些人分明是要置他于死地。
晨光熹微时分,小卡斯伯特在露台找到了卢西恩。清风徐来,撩动着卢西恩那件银线刺绣的墨绿色天鹅绒长袍,衣领处精致的蕾丝花边随风轻颤。阳光为他镶上一道金边,连那枚家传的祖母绿戒指都流转着神秘的光晕。卢西恩修长的手指正轻轻搭在眉骨处,直到小卡斯伯特将事情原委娓娓道来,他才微微蹙起眉头。
“你能确定这两次刺杀是同一伙人所为吗?”
小卡斯伯特下意识摇头,随即意识到站在侧后方的自己根本不会被看见。但这片刻的沉默已然传递出答案。卢西恩揉了揉太阳穴,从雕花躺椅上直起身来,丝绸衬衣的褶皱像水波般漾开。“既然如此,不如再给他们一次刺杀的机会。”
“什么?”小卡斯伯特瞳孔骤缩,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个总是漫不经心的男人。
卢西恩慵懒地摆摆手,镶嵌宝石的袖扣在晨光中闪烁。“他们已经失手两次,若是再给机会,想必还会卷土重来。”他忽然做出一个扼喉的手势,嘴角勾起危险的弧度,“到时候我们活捉几个……”
“恕我直言,这个计划可行性太低。”小卡斯伯特刻意压低嗓音,试图展现自己这半年在达恩家族磨炼出的沉稳,“若真如您所说,我恐怕早已命丧黄泉。”
露台突然陷入沉寂。卢西恩垂眸把玩着戒指,直到小卡斯伯特猛然醒悟——如果刺杀行动突然中止,唯一的可能就是.……
“路易?!”震惊如潮水般淹没了愤怒。多年忍辱负重竟换来如此结局?小卡斯伯特攥紧拳头,恨不得立刻冲进教皇宫圣物室,将路易的圣匣投入烈火,让那个虚伪的灵魂永世不得救赎。
“西里尔当初的分析不无道理。”卢西恩终于转过脸来,仰起的下颌线在晨光中格外清晰,领口处的鸢尾花刺绣随着他的动作泛着微光,“神使若死在王宫,教会才是最大受益者。你为何从不怀疑格雷戈里?”
小卡斯伯特沉默以对。他早就在不知不觉间,将全部信任交付给了那座镶嵌红宝石十字架的象牙椅。
“真是可怕啊。”卢西恩轻抚着戒指上冰凉的宝石,丝绸手套与祖母绿相映生辉,“格雷戈里最擅长的,就是把人心变成他的棋盘。”
“可您不也是选择追随他吗?”小卡斯伯特鎏金色的眸子直视卢西恩,眼底映着晨光。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微妙的挑衅,“而我……不过是在为自己寻一个庇护所罢了。”
“那你不如趁早滚回圣座脚下哭诉,求他大发慈悲收留你。”卢西恩冷笑一声,重新倒回躺椅,修长的手指抵着太阳穴,丝绸袖口滑落,露出一截苍白的手腕。他闭了闭眼,语气里带着厌倦,“我真是疯了,竟在这儿跟一个小鬼较真……”
“殿下,西里尔可都要和玛丽公主结婚了。”小卡斯伯特不退反进,唇角微微扬起,像是终于捏住了毒蛇的七寸。
果然,卢西恩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祖母绿戒指在指节上微微收紧,指骨泛白。那双总是噙着戏谑的眼睛此刻如淬了冰,直直刺向小卡斯伯特。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小卡斯伯特非但不惧,反而心情愉悦地笑了。
“那些刺客……真是训练有素。”他慢悠悠地回忆着,指尖轻轻敲击着露台的栏杆,“那一夜,整个教皇宫都被灰雾笼罩,伸手不见五指,连身边的人影都模糊不清。”
“费仑家族。”卢西恩冷冷地吐出这个名字,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也只有他们敢这么肆无忌惮,仗着领地易守难攻,连十字军都奈何不了。”他忽然直起身,长袍滑落,露出内里暗纹繁复的衬衣,语气陡然变得轻佻,“怎么样,神使大人?要不要亲自去拜访一下?正好我和法官大人闲来无事,很乐意——为您保驾护航。”
最后几个字被他咬得极重,带着显而易见的报复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