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霓踩下刹车,从车窗转头喊他:“解灵音?”
解灵音也“踩下刹车”,一脚拽停自己,正好站在车门边,跟盛霓脸对脸。
他跑得有点喘,面上显出巧遇熟人的意外表情,但人停了魂还没有,保持着“各就位预备”的姿势。
“你这是去哪?”盛霓秉持着友好协作精神,“我可以送你一程。”
解灵音摇头笑了笑:“不用,很近。谢谢盛哥,下午再见。”
最后半句已经飘到了几米外,解灵音再次起跑,盛霓甚至都没来得及道个别,显得礼数不周。
盛霓坐正回去,握着方向盘,用了两秒钟时间思前想后。
为了长期合作,跟解灵音搞好关系很有必要。而且他刚才喊人的声音有点大,附近的保安等人很容易注意到,那么张阿姨就能够从这些人身上了解情况。她了解到的绝不能是“盛霓与解灵音形同陌路”。
因此这都是为了他们的计划。是的,没错,非常合理。
盛霓从路口掉个头,很快追上解灵音。他又鸣笛两声:“上来吧,反正我也没事。”
解灵音在后排坐定。
刚刚盛霓朝他疯狂使眼色,不知道的还以为盛霓被挟持了,而挟持者正是张阿姨。结果解灵音四下张望一圈,只看到草丛后面有两只麻雀。
算了,盛霓这样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解灵音指好路线,揉了揉鼻尖,总感觉闻到了一股奇怪的香味,熏得他鼻子发痒。这气味他能认得出,好像是……
“牛皮纸?”解灵音不自觉嘀咕出声。
任何一个做过学生或上过班的人对这种气味都不会陌生,只是解灵音从来没有闻过如此浓烈的牛皮纸气息,简直像身处档案室并不小心把整整三个牛皮纸袋塞进了鼻腔一样。
盛霓没说话,只默默把车窗开大了些。别的不说,他也快要被熏出阅卷整整一个月的幻觉了。
车在乐器行门口停下。刚一停稳,解灵音就道声谢跳了出去。盛霓什么都来不及问,只好留在车里发呆等人。
盛霓头一回注意到小区旁边有这么一间乐器行。他对音乐的兴趣有限,大部分知识都来源于社交场合的需要,最近一次主动想了解点什么,大概就是昨天好奇解灵音是否会弹钢琴的时候。
看样子解灵音确实会乐器,或者起码是打算学乐器。不过他只身前来,买的大概不是钢琴了……又或者只是下订单等待送货上门?
盛霓差点忘了解灵音将要“上门”的是自己家,如果是这种大件,他肯定会跟盛霓沟通的。
想起这点,盛霓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挫败感,猜不出解灵音此行的目标究竟是哪样乐器。
又过了几分钟,解灵音带着个鼓鼓囊囊的包出来了,脸上满是丰收的喜悦。
盛霓等他上车,起步时发问:“这是什么?”
“军鼓。”解灵音心情颇好地说,“或者说是架子鼓的重要组成部分——我玩架子鼓的。”
“这样啊……”盛霓转过弯。
嗯?
“你在水喻店里敲架子鼓?”盛霓从后视镜看了一眼解灵音。
解灵音正忙着跟他的新鼓深情拥抱,点点头:“我负责热场表演。”
盛霓继续行驶,今日第二次进入小区大门。
他没忍住继续问:“我记得那次打群架闭店,最开始就是因为一个鼓手?”
解灵音从喜悦中暂时抽离出来,挠挠侧颊,不好意思地笑笑:“其实就是我……我当时什么也不知道就上台了,结果不小心卷了进去……哦,旋儿、薛溪园说你当时也在?”
“是。”盛霓干巴巴地笑了一声,“……我报的警。”
解灵音往包后面缩了缩。
“因为当时有根鼓槌飞到了我脑袋上。”盛霓补充论据。
解灵音小心翼翼探出头来:“没受伤吧?”
“没事。”盛霓顿了一下,“我知道不是你,警察说的很清楚,是那个发起者乱扔东西。”
然后那人就被拘留了。解灵音回忆起来。
车内一时诡异地静下来。解灵音不知该道歉还是道谢,没接上话,只把新买的军鼓抱得更紧些,生怕盛霓把鼓吃了似的。
转眼到了14栋近前,盛霓还没减速,就听见解灵音念咒似的飞快说道:“送到这就行盛哥下午再见。”
盛霓下意识停车,被惯性晃了一下,回头看见解灵音已经从车门钻出去了,怀里紧紧捂着他的鼓。
盛霓目送他离开,抬手碰碰前额,叹了口气,也不知该如何评价此等孽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