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手臂酸麻,几乎要放弃的时候——
“嘎吱……”
一声令人牙酸的、仿佛锈蚀了百年的门轴转动声,从厚重的门板后面传来。
门,开了一条缝。
昏黄的光线,像粘稠的、带着温度的液体,从那条狭窄的缝隙里流淌出来,瞬间驱散了门口一小片冰冷的黑暗。光线照亮了门口飞溅的雨滴,也照亮了门缝后面站着的那个人。
一个年轻男人。
个子很高,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工装裤和一件看不出颜色的套头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精瘦结实的小臂。头发有些凌乱地搭在额前,被门内透出的光线勾勒出一圈毛茸茸的暖边。但最让凌薇心头一紧的是他的眼睛。
很黑,很深,像两口望不到底的古井。在昏黄的光线下,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没有惊讶,没有好奇,甚至没有面对一个深夜暴雨中狼狈闯入者的警惕。那是一种近乎麻木的……死寂?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像看着一块门前的石头。
两人隔着门缝,隔着疯狂的雨幕,短暂地对视。只有风雨的咆哮是背景音。
凌薇浑身湿透,头发贴在苍白的脸上,赤着脚站在冰冷的泥水里,脚底被碎石硌得生疼,冻得瑟瑟发抖。她张了张嘴,想再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冰冷的雨水堵住了,只能发出一点嘶哑的气音。所有的骄傲,所有的身份,在这一刻,都被这场该死的暴雨冲刷得干干净净。
她只是一个被困在荒山野岭,快要冻僵的落汤鸡。
男人沉默地看了她几秒。那眼神平静得让凌薇心里有点发毛。
然后,他什么也没问。
手臂用力,那扇沉重的、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的木门,被他无声地向内拉开。
更大一片昏黄温暖的光倾泻出来,瞬间包裹住了门口几乎冻僵的凌薇。一股混合着陈旧木头、干燥泥土、还有某种……若有若无的、奇异草木清苦味道的气息,扑面而来。
门内,是未知的庇护所,还是一个更深的陷阱?
男人侧了侧身,让开了通道。依旧沉默。只有门外的风雨声,和他身后那片暖黄的光域,形成强烈的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