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挺不好闻的,我整日洗还用香薰,就怕影响了接客被克扣薪钱。”
李乘风点头,继续问诊了一些细节,又细细把脉,然后开了药方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送走了斗笠娘子。
李乘风没让崔涞修书回长安,她不愿意嫁,他便不能强娶,他被迫变成了占人便宜的浪荡子,李乘风却说两厢情愿的事没有便不便宜。李乘风近期在医馆的日子越来越少,多数时间都在小迎恩河畔一带徘徊,张澄泓为此训斥过她几回,还被关在家禁足过几日,要不是嫂嫂来给她偷偷开门,她怕还要被迫在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上许久。她同张澄泓解释自己是为了治病救人,关于妇人病症病因病例的文字写了一卷又一卷,张澄泓看了也再说不出什么来。
小迎恩河畔有人匿名送来好些粮米布绢堆在医馆门前,张澄泓半是欣慰半是焦心。元娘待字闺中,风言风语整日往他这个师父耳朵里传,以后婚事该怎么办。
“你跟长安来的那个崔郎君最近走的挺近?”医馆今日没几个人,张澄泓给店里的学徒药工们放了假,和李乘风一起整理药材。
“说得上话,他来扬州公干,带他去游玩过一两回。”李乘风一边接过师父递过来的药材放到对应的抽屉一边道。
“大市里钱记鱼脍的店主跟我说,看你俩去过两次,还挺亲近。”
“钱店主许是认错了人,我同崔郎君交情一般。”李乘风道。
张澄泓放下手里的药材,叹了口气,“元元啊,你大可不必担心嫁到长安我在扬州没人照顾,长安是个好地方,你得去更大的天地。”
“师父,我同他交情真的一般,只是那日七娘跳水他借了我一件衣袍,感念此事不好推脱才答应带他出去游玩,我还不想嫁人,你不要再逼我啦。”
荷花谢闭,满池莲蓬,两个月之后又迎来了扬州的火柿节,柿子树成排种在鱼塘水道两岸,九月末游船水道,火柿碧波,曲径通幽。彼时扬州罗城官驿内,李乘风穿戴完毕,站在窗前看着扬州城的袅袅火柿出神。
“原来这种事当真可以寻到快乐的。”李乘风道,“她们没有骗我。”
“什么事……哦……元元你与我,与我原来是只有……只有……”崔涞反应过来李乘风所谓何事后慌得六神无主,又涨红了脸。
“不是。”李乘风转过身来轻轻笑了笑,道:“我的意思是,良辰美景没有一纸婚书也还是美景,不会变成吃人的噩梦。”李乘风走到桌边从药箱里拿出叠黄麻纸来递给崔涞,“给你看样东西。”
崔涞接过去仔细翻看了半晌,上面是一些关于妇女病症的描述和推断用药,有些病例旁边批注了典籍原文,然后她对原文又重新做了勾红订正和补充。他看不太懂,一些词汇还让面色发红,但他依旧露出了赞赏之色,将折叠纸整理好郑重交还给李乘风,“这都是你这段日子天天跑小迎恩河畔整理出来的?”
李乘风点头,将黄麻纸装回药箱,“前辈有所成,但多粗略不足,我想进一步完善对于妇人杂病的探究整合,不过这也不是件简单的事,还需要时间和更多病例。”
“那些女子什么都愿意同你说?”
“一开始也是不愿意的,但我看诊不要钱还能将她们的病看好,再传开就不一样了,再后来我发现其实她们很心善的。如果我能整理成册为后世捐德,那也有她们的一份功劳。”
“元元,你能行常人所不能行之事,日后定能成常人所不能成之功。”崔涞望着李乘风,“元元,我要走了。”
“什么时候?”李乘风看着崔涞,也有些反应不及。
“下月初五。”
李乘风愣了愣,点头道:“我去送你,做几个药香囊给你带着吧,希望你往后万事胜意。”
“你以后呢?”
“继续看病治人,争取早日把这册书整理出来。我原以为我足够聪明,但此道越往下走越觉不易,未解之题太多,世道予以的禁锢也太多,也许毕生钻研也不够。”
“元元,你……”崔涞站在李乘风身后,望着她道:“你有喜欢过我吗?”
李乘风点头,“自然喜欢,此时也还喜欢。”
“那你跟我走好不好?若你师父实在不愿,你家中还有嫂嫂,我们在长安住一段时间,你可以回来陪他一段时间。”
“阿涞,有一天我一定会去长安,但不是现在。”李乘风看着崔涞,认真道:“你也有你自己的广阔天地,有你自己的前程,你的前程在长安,我在扬州的路也还没有走完,往后我们都会一帆风顺的。”
崔涞不再言语,那晚离开的时候崔涞将李乘风送到了医馆门口,对李乘风行了个郑重的长揖,笑道:“乘风而上,直看山河,李乘风,我在长安等你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