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儿有些慌乱。
现在院子里只剩她和宁扇白两人,她实在不愿独自面对他,胡乱甩出一句:“我在等陆姐姐回来。”
她的声音带着急促:“你在赏月,我不打扰了。宁大哥,你也早点休息吧。”
说完她就想转身逃跑。然而,宁扇白的声音像无形的绳索绊住了她的脚步:“小姐,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宝儿身形一滞,握着门把的手没有松开。她扭过头,脸上依然带着少女的懵懂,眼神却已染上挣扎,最后那股挣扎变成了决绝,她忍不住开口问道:“宁扇白,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明白,难不成之前的事,都是你在骗我?”
宁扇白轻轻摇头:“不是骗你。我对你目前所说的所有事,句句属实。”
“那你真是我爹娘派来接我的人?”宝儿追问。
“千真万确。”宁扇白点头确认。
宝儿紧接着质问:“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宁扇白沉默片刻,缓缓道:“因为你的兄长。”
“我的兄长?”宝儿愣住了:“我还有一位兄长?”
“嗯。”宁扇白应道:“不过这不是一个准确的称呼,因为在你的视角里,或许那是一位假少爷。”
“你是说那个和我一起被错抱成真少爷的人?”
“没错,就是他。”宁扇白似乎陷入了回忆,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情感:“潜渊少爷…他是个非常善良的人,却怀有极大的抱负。他与你年纪相仿,却比你成熟得多。若不是他患了重病,我们或许永远也不会知道,宝儿小姐你才是流落在外的真千金。”
宝儿敏锐地察觉到宁扇白话语中对那位哥哥深切的怀念。按理说,她该气愤——气宁扇白当着她的面怀念那个假少爷而非自己这个真小姐。但或许是自幼的成长环境使然,她并没有那种强烈的被冒犯感。她只是沉默了片刻,随后轻声问道:“我的哥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能让你这样怀念,想来也是个很好的人吧?”
提起霍潜渊,宁扇白的神色更柔和了些:“虽然你和他不同,但是你们骨子里都很像,都是一样善良。但少爷他是个非常清楚自己目标的人,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想做什么,甚至愿意为达成目标付出许多。只可惜天妒英才。”他顿了顿,似乎想起什么:“其实也是个孤儿,被霍家收留的孤儿。我比少爷大六岁,但他却显得比我更成熟,我一直陪伴着他。他也希望你能回归家族。他说你幼时失去太多,理应拿回属于你的一切。”
宝儿听着,脑海中勾勒出一个温柔坚定的少年形象。如果这位哥哥没有早逝,现在一定也是个很好的人吧?但这份温情旋即被更大的困惑淹没:“既然这是我哥哥的遗愿,那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你说我的身份已查验无误,我只希望我的朋友平安无事,我甚至没要求你带她一起回去,只求你保她平安,你究竟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她的声音带着不解和愤怒。
宁扇白啪地一声合上折扇,轻声道:“这是一个考验。”
“考验?”宝儿不解地摇头:“考验什么?”
“小姐,你有所不知。”宁扇白的声音低沉下来,“霍家表面尊贵,实际上内里斗争却极为严重。若连这等考验都无法通过,你归家后非但不会衣食无忧,反而会步步维艰,甚至莫名横死。我正是要遵守少爷的遗愿:若你能通过考验,我便带你回家。若不能,我会帮你隐姓埋名,从此霍家的人再也不会找到你。”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宝儿气极反笑:“我不懂,我也不想知道你那所谓的考验是什么。我现在不想认祖归宗了,你不如帮我救出莺儿,我保证这辈子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也不会出现在我亲生爹娘眼前。什么家产,什么身份,我都不稀罕!我只求平安,这要求不过分吧?”
宁扇白笑了:“晚了,小姐。现在喊停已经晚了。”
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他们都在漩涡当中,无论做什么都逃不掉了。
宝儿气得浑身发抖,再不想与他多言。她原以为这人是救她于水火的恩人,没想到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她在心里暗下决心,自己一定会救下莺儿,但也绝不会受人摆布!
夜深人静,三更已过。陆血言才姗姗归来,手里攥着一张纸。一直未睡的宝儿听到院外动静,立刻追了出去。
“姐姐!”宝儿迎上去,“你回来了!怎么样?探听到消息了吗?”
陆血言额角沁着细汗,将手中的纸晃了晃:“嗯,没事,我都探听到了。”
两人一起进屋,陆血言将图纸平铺在桌子上,指着图纸给宝儿讲解:“这是赵府的结构图,守卫晚上会少些,主要集中在南门和东门。北门那边守卫不多,据我观察,大约有十几个守卫守在一处偏房厢房。我怀疑,莺儿姑娘就被关在那里。至于为什么关在那儿,就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