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灯牌在暮色里晕成血红色光斑,“LISTEN”的金属字母被切割成破碎的棱角,像极了林闻音身上那件缀满铆钉的皮衣。
“叮——”
铜制摇酒器在吧台后翻飞,她将冰块摔进杯中的声响清脆如碎玉,薄荷碎在龙舌兰里簌簌作响。
林闻音锁骨处的纹身随呼吸起伏,是朵被荆棘缠绕的蓝玫瑰。
这家酒吧的老板,就是面前摇酒的女人,季臻言的大学好友。
林闻音当初开这家拉吧跟家里闹得可凶了。但想来也是,她爸林老先生,国家级作家,妈妈在国画领域是二级书画家,就是这样的书香门第,出了一个纹身,抽烟,喝酒,烫头,打眉钉,搞同性恋的女儿。
两年前,林闻音带着她的眉钉和锁骨上的“蓝色妖姬”,回到家说,她不要考公,她要在外面开一家拉吧...
这句话,在爸妈的耳朵里,就好像在说:没错,你女儿是拉拉,我身上有邪神,喝符水也除不掉。不仅如此,我还要出去开一家里面装满拉拉的邪神酒吧。
把二老气得够呛。
不过她父母常年打五禽戏,身体硬朗,没给气出什么病。
“你今天出了这个家门,就不要再回来。”这是她家老头子的原话。
林闻音向来言行合一,一次也没回过,反正朋友都在本地,平时周五周六偶尔在她酒吧聚聚,节假日出去玩玩,工作日就在吧台摇摇酒,听听瓜什么的,一点也不寂寞,特别滋润。
要说这些年,她唯一的遗憾,大概就是后悔吧,后悔自己怎么没早点出来。
季臻言走到吧台坐下,并没有着急点单。
“还是老样子?”林闻音挑眉问她。
“嗯。”声音很轻,尾音还带着点雀跃。
“哟,今儿个心情不错啊。遇上什么开心的事啦?讲讲?”相处这么多年,林闻音对季臻言了如指掌,单一个字便能瞬间捕捉到季大小姐今儿的心情如何。
她嗅到了八卦的味道,当酒吧老板这么多年,来来往往许多人,听了那么多故事,遗憾的或喜悦的,但都不如季大小姐的。
原因嘛,也很简单,新鲜。
她轻笑一声,“没什么,就是遇到了一个有趣的小朋友。”
林闻音的调酒动作突然凝滞,她涂着黑色甲油的手指悬在半空,威士忌杯沿的盐粒簌簌坠落。
她听见了什么?有趣?哈?她居然夸人有趣?!
新鲜,太新鲜了。
像季臻言这样平时对谁都冷冰冰,对什么都无欲无求,平常也没太多情绪的人来说,太新鲜了。往常都是她在那一直叭叭个不停,季臻言偶尔也就听到特别好笑的部分出声笑笑。
拜托!那可是她一周内精挑细选出来的瓜!任谁听了都会笑得人仰马翻,拍胸顿足的。不有趣吗?难道。
可偏偏是季臻言,这个冷漠的女人!就偶尔给点反应!有的时候林闻音讲着讲着,感觉自己特像在讲台上讲课的老师,台下还是那种头也不抬的学生。
说是在讲课还不够准确,像在给少爷小姐们做汇报一样,但还好她不是真的老师,至少讲八卦的时候不用给季大小姐配上ppt....
“什么小朋友啊?我也要听!”骆忧怜提着包,一身招摇的鱼尾红裙,踩着高跟走过来。
那袭红裙像团燃烧的火焰,裹着满身铃兰香扑来。
“我是美女。”
我是美女,一杯酒的名字,林闻音总是喜欢给酒取上奇奇怪怪的名字。
比如什么,谁把我的中药换成了冰美式,我退拉圈了互删,敢不敢扇我一巴掌,一本恬静的书,二本的吻痕,小小拉子大文豪什么的。
很...抽象,也不知道这是不是遗传的她爸,挺会写的。
“得嘞,等等先别讲。这么新鲜的事儿,必须得配上我的特调才行。”
一会儿,林闻音便端着酒上来,还特别起了个范儿,推到两人面前。
“我是美女”一杯渐变的酒,底下是红石榴与蔓越莓汁,加了龙舌兰,白朗姆,还有一个里面冰了玫瑰花的冰球。
用最简单的语言来形容这杯酒给人的感觉就是:很自信,很闪耀。
“姐姐爱我不要停”是一杯咖啡色的酒,却用威士忌杯装着,乌龙茶底配上爱尔兰甜酒。
不像骆犹怜那一杯那么花里胡哨,没有多余的装饰。又或许说,单纯的外表,灯红酒绿下反射在威士忌杯壁上的玻璃纹路就是最好的装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