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次从自己身上撕下一只热得要死的八爪鱼后，祁昭忍无可忍，拎着景珩的后脖颈拽她起来。

她压着怒气，语气阴恻恻的，“景珩，你不是说你不仅觉浅，睡相还好吗？”

景珩被拎着在她手里晃了两下，一脸迷蒙地张开眼睛，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啊，前辈你怎么生气了，还换了身衣裳。”

祁昭懒得问她做了什么稀奇古怪的梦，上手把她的眼皮撑开，低沉着声音威胁，“景珩，我告诉你，你要再敢扒着我睡，我就在刺客来之前先把你弄死。”

睡意被迫消失，神智清醒后她最先想起的是方才的梦，梦太美好，现实太残酷，于是景珩闭上眼逃避，“好困啊，前辈你说什么，我听不太清。”

眼睛一闭，美梦重新占据上风，景珩悄悄回味一下，瞬间忘记了自己处境之艰难，她睁开一只眼睛看看，没发现祁昭有要动手的趋势。

很好，富贵险中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一番自我催眠后，她半眯着眼睛地向前倒去，一寸不高一寸不矮地倒在祁昭怀里。

呜，好软，好舒服，比梦里还舒——

哐当一声，重物落地，景珩坐在地上，顶着脑袋上砸出的包一脸呆滞，她伸出手看看，这不会才是梦吧。

“景珩。”被折磨了一晚上的祁昭收回腿，冷冷地拿出景珩枕头下的匕首，“你看清楚了。”

匕首抽出一半，重重按在床铺中间，银光森冷，“以匕首为界，你敢越界就后果自负。”

床铺被分成两半，一人一床被子，中间一把匕首清晰分明地划开界限，景珩小心翼翼地睡下，幽怨地看了眼尽职尽责躺好的匕首。

终于一夜安眠。

“前辈，我们现在去哪里呀？”上京的街市里，景珩好奇地问。

“去武器铺。”祁昭这几天左想右想，总觉得只是睡在一起不太保险，流光弓到底是弓，近战时没有刀剑之类方便，因而她打算出来买一把合适的刀用。

“前辈要买剑吗？”景珩起了兴致，“不知前辈喜欢用什么剑，前辈剑舞的那样好，剑术一定不错。”

“谁说我要买剑了？”祁昭在大街上来回看看，怎么都是剑铺，“谁告诉你我练的是剑了？”

“不是剑啊？”景珩小小的失落了一下，“是刀吗？”

“是。”终于看到一家刀铺，祁昭抬脚进去。

老板只看得见景珩，见是一个小孩子，也没上来招呼，这也方便了两人，祁昭立在一面挂满刀的高墙前。

“咦，你怎么在这？”

在祁昭找到自己想要的刀之前，侧边楼梯上先下来了两个人，莫辞暮几步从楼梯上跃下，落在景珩身前，“我最近一直在找你呢。”

她背上还背着那个黑包裹，景珩没回她的话，和莫辞暮身边的陈落对上眼，她现在无比庆幸自己是个抱病的帝姬，陈落又还没入仕，并没见过她几面，应该认不出她。

果然，陈落只是跟着莫辞暮问，“你就是那个救了辞暮的小侠客吧，久仰久仰。”

景珩松了口气，也笑着回礼，“不过是举手之劳。”

“这真是柳暗花明了，不知恩人如何称呼。”

“莫前辈何必见外，你我以姐妹相称如何？我叫荆河。”

“景？”陈落忽然笑着开口，“这个姓少见，是景色的景吗？”

“自然不是。”景珩笑回，“是荆棘的荆。”

那日的事情其实很阴差阳错，莫辞暮和陈落同时从酒楼离开，当时天已经黑了，两人身形又相仿，刺杀陈落的人分不清，便分了两拨人打算将她们都杀死。

后来陈落找人收拾了刺客后得知有人被自己连累就赶忙去找了，刚好找到了在小巷子里的莫辞暮，那时候景珩刚走不久。

“我们一直在追查此事。”莫辞暮冷笑，“贼子敢朝我动手，等我查出来了要她好看的。”

陈落叹一口气，“只可惜现在还没什么线索。”

两人把景珩当小孩看，也不跟她说更深的，莫辞暮起身在一楼看了一圈，“荆妹妹，你是来买刀的吗？”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她赞不绝口，“好妹妹，有眼光。不如让我给你参考参考。”

她四处转着，嘴里不住地点评，背上的黑包裹显眼极了。

景珩想起那天发生的事，心里冒出个荒诞想法，她回去后查了一下，世世间只有一把刀叫斩羽刀——当时蓟燕两国战火正炽，蓟国刀匠工布奉皇命铸刀祭祀，闭关三年后却铸出一把锈刀，蓟国相信刀通天意，刀铸成之时，工布捧刀痛呼‘此天命也，蓟国亡矣’后拔刀自杀，斩羽就是这把背负着亡国之谶的锈刀——它的主人是蓟国名将祁昭。

这想法不是凭空冒出来的，祁家用弓，家纹是朱雀，景珩垂下眼睑挡住眼里的情绪，她几乎可以确定她身边这个字明渊的女鬼就是祁家人，但当年的祁家人丁兴旺，上上下下几百口人，她具体是祁家哪个人，她就猜不出来了。

你到底是谁呢？景珩望向站在阴影处看刀的女鬼，那把亡国之刀，又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莫姐姐。”景珩拉拉莫辞暮的袖子，十分好奇，“我可以看看你的刀吗？”

“可以啊。”莫辞暮很爽快，抬手就唤出了自己的清鸿刀，“喏，给你。”

景珩不接，她摇摇头，“不是这个。”

莫辞暮有些疑惑，接着一怔。

“是这个。”景珩指向她背上的包裹，“我可以看看吗？”

祁昭也望过去。

轻笑了一下，莫辞暮取下包裹，放在角落里一张桌子上，缓缓打开黑色的布，周围两人一鬼紧紧跟随着她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