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行手勉强撑起来,容倾走到他身前,手扶住他,游行看到后说:“啊,你来了。”
容倾扶着他,问:“怎么不等我一起?”
游行:“烦,我想回家了。”
容倾紧紧钳着他的手臂,游行看到后就说:“你现在杀掉我,就能证明你一切的清白。”
“是我勾引你,毁了你天使长的身份地位。”游行不无感慨,“你其实不太喜欢我,你始终有更重要的东西去追求。”
“我从来都是无根的浮萍。”
“就连容决,也比我强。”
容倾沉默许久。
他内心无法不震撼。
这恰恰也是自己比不上游行的地方。
天使到底是什么呢?
是平和还是其他,他都不管了,也管不到了。
他想,游行的确不是自己最重要的追求,自己所困顿的东西,早就明了。
可事情总是很难两全。
容倾手抄到他膝盖,自己也蹲在地上,他把游行捞在怀中,说:“你说得对。”
游行蜷在他怀里,享受着这片刻的温存。
“…………”游行很困,他贴在容倾胸膛睡觉,容倾惯性低头,去寻游行的唇。
落下的力道很轻很柔,像蝴蝶一般。
容倾说:“宝贝……”
游行困极了,打个哈欠,“我们回家,好不好?”
容倾轻捏他下颌:“哪里都不是我的家,我怎么带你回家?”
游行想了想,声音变得轻灵,“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我要好好跟你在一起,给你分忧解难,你这么疼我,我当然不舍得让你难过。”
容倾去碰他的眼睛,无知无觉擦过一滴泪,说:“乖宝宝?”
过了片刻,容倾发现,躺在他怀中的是一个五岁的小孩。
容倾:“…………??”
容倾赶忙打电话给白潋让他来接人,白潋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只见容倾拿着自己的制服外套裹着一个东西,他还以为是小孩呢.结果不对,哪里来的小孩?!!
容倾上车,吩咐白潋说让他不准把游行变小孩的事情给说出去。
白潋大惊,说魔王不是只有魔力耗尽才变小吗?
容倾望了望游行,说自己要带游行回地狱城,这件事,谁也不能知道。
白潋赶忙驱车回到湛海,他问容倾要多少准备时间?
容倾说明天。
他带着游行回自己的房间已经是下午六七点。容倾没有照顾小孩子的经验,只能临时查阅资料,同时他让白潋赶紧去童装店买衣服。他去洗澡,把游行放到床上,刚进去没几分钟,就听到哇哇的哭喊。
容倾胡乱冲了下澡,刚打开浴室门,走到房间的床上。
游行含着泪泡眼,怯生生看向容倾。
容倾雪肤乌发,容颜如玉,还半裸着身子,他一边拿毛巾擦头发,一边冷静地盯着游行。
游行变小了,突然不知道目光往哪里瞄。
这是谁?
他在哪里?
自己是谁?
怎么会在陌生人的家里?
游行眼神左顾右盼。
容倾沉着脸走到他面前,问他:“我好看吗?”
游行:“…………”
他拔腿又要下床跑,容倾捉住他轻而易举!
容倾脚伸出去,游行绊倒。
容倾拎游行后衣领,仿佛明白什么似的,“偷窥我洗澡的,是你啊?!”
游行怕死了,抿起唇,直视容倾目光,说:“谁偷看你洗澡?”
容倾:“你刚才,在看什么?”
游行眼泪汪汪,泪湿于睫。
等容倾穿好睡衣出来,他发现,他离开时游行是什么自闭的样子。
这会儿,还是自闭的样子。
游行背对他,留给他一个倔强的背影。
容倾作到床前,猜想游行可能暂时失忆了,忘记了他。
他故作高深对游行说:“我是你丈夫,我们有对双胞胎。”
游行赫然回首,一脸惊诧,指着自己,“唔……我……”
“我认识你吗?”
容倾微笑,非常不虞。
游行感觉床面微微下陷,眼神诧异看向容倾:“我,给你生了对双胞胎?”
他指着自己:“你再说一遍??”
游行大吃一惊:“我又不是神经病,我怎么可能给天使生孩子,我是男的。”
“你是不是有病,”游行找词:“你不懂什么叫种族隔离吗?”
容倾抱着胳膊,倚墙静静地审视五岁的小孩。
他的眼神充满攻击性与防备,完全不是他熟悉的样子。
他不黏他了?!
这个认知轰然炸裂在容倾脑海,让他脑子失神一瞬。
容倾走过去,站到游行面前,高高俯视他,“你再说一遍?”
游行最恨天使这种样子,他不怕怂,但怕死,可嘴又憋不住,人还喜欢动手动脚。
游行水汪汪的眼睛瞪着容倾。
容倾注视他,说:“你再说一遍?”
“你崽——”游行气急了,一把子掰过容倾的手腕咬上去。容倾忙要抽回自己的手,可来不及了,游行已经送了他手腕一个血淋淋牙印子。
容倾扯着游行头发。
游行满嘴血,还骂:“崽种,谁给你生孩子,让我出去。”
容倾看着自己右手腕,愣生生被气笑,心中有火无处发。
这家伙,天天在自己雷区放炮弹。
失忆了,演都不演了。
容倾牙根紧咬,捏着游行后颈皮,抿起唇,火气十足,蓄势待发。
“游行。”
游行一脸不怕死,干脆说:“干嘛喊我名字,我又不认识你,放我出去。”
容倾:“你哪里去?”
“这里难道不是你的家,我在你身边,难道你不在我身边?”
“要跑到哪里去?”
游行:“我不认识你。”
容倾头昏脑涨,气得冒鬼火。
“你再说一遍?”
游行后颈皮被捏紧了,只好泪汪汪地瞧人,说:“疼……”
容倾松开自己的手,心想这人是不能要了。
太忘本了。
实在是太忘本了。
果然恶魔都这样。
把人忘了就不知天地为何物。
他想起自己之前为什么要这么容忍自己跟恶魔在一起,自己是脑子犯抽了吗?
自己喜欢乖的,喜欢温驯的,喜欢凡事都听自己话的。
如今!
“……????”
容倾又气又恨,烦躁到要死。
可他真没带孩子的经验,总不可能现在把娃他娘扔出去自生自灭。
容倾只觉得自己造孽,干嘛放着湛海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听柳夏的话去洛城给该死的娃处理不该处理的事。魔力耗尽了,自己倒是呕心至极,谁又能体会他的难处??
容倾没好脾气了,他甩开游行:“那你就自生自灭,别喊我哥,也不再黏着我,谁稀得管你?”
游行天真问:“真的,你现在要滚了?”
容倾:“………????”
“你再说一遍?”容倾气上头了,重复道:“你再说一遍??”
“你让我滚?”容倾指着自己房间的门,“这是我家,你让我滚?你滚出去!”
游行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点难过。
他不再说话,一个人从床上挪下去。
游行走到门口,也没有留恋地走在房间的门。
他就穿了一件黑衬衫,衣服长长地拖到地上,罩住他的身体。
好像所有人都是这样子,都让他滚。
那么他能够待着的地方到底是哪里呢?
游行很麻木。
他觉得自己是个麻木的人,按理来说应该漠视这种心情,但为什么心会这么疼。
游行头也不回,他信步走。
容倾望着他,看着他倔强笔挺的背影。
他会想起很多年前,十八岁的游行站到神殿之上,面无表情地审视所有人。
他身后是湛蓝的天际。
那双眼中,没有慈悲,没有怜悯。
过去的时光呼啸而来。
容倾自觉说错了话,他跟到游行后面,慢慢看着他挪着步子。
他其实想看看这外面这么冷,他又能到哪里去?
年年怕冷怕热,冬天挂他身上不放手,要他抱着的人,到底该怎么离开自己??
游行走到门前,试图拧开门。
门跟游行开玩笑,他都碰不到门把手。
“……”容倾食指摸鼻尖,故作轻松地压下憋笑。
游行迅猛回头,瞪了容倾一眼,说:“人面兽心。”
容倾决定好好调整下情绪,他变得有耐心,说:“我知道,我长得好看。”
游行没见过这么自恋的人,他愣住,直言不讳。
“谁瞎眼睛看上你?”游行说:“虽然你长得好看,可你脾气这么差,真的有人要你吗,还给你生娃,到底是多么伟大的爱情才能蒙蔽这个人的心啊……”
“……”容倾突然认真,“爱我,是他孤独的信仰。”
游行:“…………”
“那你爱他吗?”游行说:“我都不认识你,你跟我说这么酸牙的混账话做什么?”
“他信仰不是你,”游行勘破,道:“肯定不是你,不然你怎么跟怨妇一样,随便对人发火?”
容倾太阳穴一跳一跳,怒道:“你再说一遍?”
游行掷地有声:“我再说一万遍都是这样一句话。”
“你就不像个男人。”
“男人还有温柔细腻的呢,你算个毛。”游行怒气上头,再说:“谁能忍你,简直是忍者神龟。”
容倾脑子发胀。
从没人这么说他!
“忍我的,难道不是你?!”容倾指责游行:“每回一吵架,分手分手,分你妹。”
“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你这个抛妻弃子的人,”容倾大声说:“当年如果不是你瞒着我双胞胎的存在,我至于落到今天吗??”
“你不负责任,就直接说。”
“我没有不负责任,你根本就没告诉我双胞胎存在!”
“我不像个男人,”容倾说:“也不知道是谁,夸我温柔细腻,是个好人。”
“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话,几句是真的?”
游行:“你再说一遍,谁抛妻弃子?”
“你有本事……”游行啊了声:“我、我都是未成年,我怎么跟你生孩子?!”
“你有病啊?!”游行眼看着那么打一口锅扣在自己头上,“我我我我我——”
容倾迅速回击:“你什么你,你个色狼,见色忘义。”
游行哇的大喊,惊雨刀不知何时出现在他手上,可还没动手。游行扑腾一声,他被重重的惊雨刀给压身上了,游行一口气憋下去:“我杀了你!谁是见色忘义的小人,王八蛋——”
容倾看他这样,他想自己吵赢了。
他刚想去扶起游行,结果门开了。
门外,容决的手放到门把手上,他看着父母卧室内的鸡飞狗跳。
容千叫嚷:“哥,快跑!”
“美女蛇发火了。”
容决没搭理,他站在门口愣愣地盯着容倾游行。
游行刚爬起来,他看着有人盯着自己,忍不住回头一望。
他大吃一惊!
怎么回事,这个人怎么跟自己长得这么像??
容决一愣一愣,喊了声:“妈——不,游行,你怎么变小了?”
游行呆住,“什么妈?我认识你吗?”
容决猜想是游行魔力耗尽变小了。
他瞧着游行失忆,怕是说心里话。
从来,根本就不要他!!!
容决说:“妈妈,我是你十月怀胎生下的好宝宝,你跟我爸吵架了?”
容倾抱起胳膊,面带敌意看向容决,对游行说:“容决从来都一个人长大,我最近才把他找回来,你有什么要说的吗?鬼王先生?”
游行直觉自己被套路了。
“我说了,我……”游行左右为难,直接扑地上嚎啕大哭。
声音大,哭得撕心裂肺。
容决从小照顾蒂亚,也是这么哄哭泣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