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云站在观察窗后,手心里全是冰凉的汗。邢风测试结束后并未立即离开,而是像一尊没有温度的苍白雕像,站在空旷的反应场中央。老殷示意锦云进去。
合金门滑开又闭合的声音在死寂的空间里格外刺耳。锦云踏入场地,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棉花上,又像是踏入了某种无形力场的边缘。他体内的“炽焰”不安地蜷缩着,传递着本能的抗拒与寒意。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刚才那绝对湮灭的“空洞”感,吸走了所有温度。
邢风转过身,那双空洞得仿佛能吞噬光线的眼睛直直地看过来。没有问候,没有表情,只有纯粹的审视。
“感觉如何?”邢风开口了,声音是预料中的低沉微哑,像砂纸摩擦,但内容却出乎意料地直接,“‘炽焰’在发抖。像只被蛇盯住的兔子。”
锦云呼吸一窒。对方不仅直接点破了他体内的反应,还用如此…形象的比喻。他强迫自己站直,迎上那令人不适的目光:“它有自己的想法。”他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想法?”邢风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扯了一下,与其说是笑,不如说是肌肉的抽搐,“它只有本能。进食,扩张,燃烧。像病毒一样纯粹。”他向前走了一步,动作轻飘飘的,没有声音。锦云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这个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邢风的眼睛。
“你在怕我。”邢风的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更准确地说,你在怕它在我面前的反应。怕它暴露了连你自己都没看清的东西。”
锦云心头一凛,被戳中了隐秘的担忧。他确实害怕自己体内的力量在邢风这个“黑洞”面前展现出不受控的、更黑暗的一面。
“老殷让你来帮我‘理解’它。”锦云转移了话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戒备,“怎么理解?”
邢风没有立刻回答,反而慢悠悠地踱步,视线扫过周围墙壁上残留的各种能量冲击痕迹——那是锦云训练失控时留下的焦痕。“理解的前提是观察。”他停在一块特别焦黑的吸能材料前,用脚尖点了点,“比如这个。典型的‘炽焰’早期失控印记。能量输出不稳定,爆发点混乱,燃烧特性外溢严重…还有,”他蹲下身,伸出苍白的手指,在焦痕边缘轻轻抹了一下,指尖沾上一点黑灰,“残留的‘情绪焦油’。”
“情绪焦油?”锦云皱眉,这个名词从未听过。
“能量是载体,情绪是燃料。”邢风站起身,捻了捻指尖的黑灰,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你的恐惧、愤怒、悲伤,烧得不完全,就像劣质柴火,冒黑烟,还糊锅底。这就是‘情绪焦油’,能量效率低下的副产品,还容易堵塞你自己的‘管道’。”他瞥了锦云一眼,“看你训练时青筋暴起、汗流浃背的样子,就知道你‘管道’堵得厉害,全靠蛮力硬推。难怪反噬那么疼。”
锦云:“……” 他没想到自己拼尽全力的训练,在对方嘴里被描述得像是在疏通堵塞的下水道,还附带质量评估。
“那…怎么提高效率?”锦云压下被吐槽的不适感,抓住了关键点。
“第一步,”邢风竖起一根苍白的手指,“先学会别把燃料当垃圾烧。你的‘炽焰’不是垃圾桶,什么都往里塞。愤怒可以烧,但烧得精纯点,别混着恐惧的杂质一起倒进去。至于悲伤…”他顿了顿,空洞的眼神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东西,“那是慢性毒药,烧不干净,只会积累成灰,迟早把你自己的心也堵死。”
这话像根冰冷的针,精准地刺中了锦云内心最深的忧虑——对锦绣的担忧和对蹦蹦的愧疚。他沉默着,无法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