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这么早就在分菌子了?”蹦蹦好奇地凑过去。
一位包着头巾、笑容和善的大婶抬起头,用带着浓重乡音的普通话回答:“是啊,菌子娇气,太阳一晒就蔫巴了,得趁早分拣好,新鲜的送去镇上卖,品相好的留下晒干或者腌渍。”
锦绣的职业敏感度立刻拉满,她轻轻调整相机,开启了录制模式,镜头扫过村民们灵巧的双手和琳琅满目的收获。
锦云也蹲下身,虚心请教:“大婶,这些菌子都有什么讲究?怎么分啊?”
“讲究可多哩!”大婶来了兴致,拿起一朵肥厚的褐色菌子,“喏,这是牛肝菌,肉厚味鲜,值钱!单独放。”她又指着一小堆橙红色、伞盖带白点的菌子,“这是红菇,炖汤最香,但采的时候要小心,跟它像的有毒菇,得看菌褶颜色和有没有虫蛀。”旁边一个小竹匾里单独放着几朵颜色暗淡、其貌不扬的灰黑色小菌,“这是黑虎掌,别看它丑,香得很,晒干了比肉还贵!”
分类极其细致。不同种类、不同品相(大小、完整度、有无虫眼)、甚至不同采摘时间(晨露未干的更鲜)的菌子都被分门别类地放入不同的容器。村民们动作麻利,眼神精准,显然这是世代相传的经验和智慧。
“那…有没有一种特别白、特别珍贵的菌子?”蹦蹦忍不住插嘴,问出了大家最关心的问题,“就是传说中能救命的‘玉骨伞’?”
气氛微妙地安静了一瞬。大婶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带着一种敬畏的神情,压低了声音:“‘玉骨伞’啊…那是山神爷的恩赐,仙草!哪能随便采到?就算有,也不是我们这些凡人能碰的,那是祭菌灵时才能请出来的圣物。”她指了指村子深处,“你们是为‘菌灵祭’来的吧?祭坛那边,六叔公守着几朵‘替身菌’,那已经是我们能培育出的最像的了,真正的‘玉骨伞’…怕是几十年都没人见过了。”
这时,一个皮肤黝黑、眼神机灵的年轻小伙(后来得知是李大爷的孙子阿哲)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不过,我爷爷说,早些年有人在后山最险的‘鬼见愁’崖壁下头,见过一片白晃晃的影子,像月光洒在石头上,但眨眼就没了。都说那就是‘玉骨伞’显灵,但那地方太险,没人敢去,也没人敢信。”
“鬼见愁…”锦云默默记下这个名字。传说并非空穴来风,它依然在村民的口耳相传和敬畏的眼神中顽强地活着,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希望。
“阿哲!别瞎说!快干活!”一个严厉的声音传来,是李大爷。他背着一篓刚采的草药走过来,看到锦云三人,点了点头,“祭典快开始了,你们不是要拍吗?跟我来。”
李大爷带着他们穿过忙碌的菌市,向村中央走去。沿途,锦云注意到几乎家家户户门口都挂着用红绳系着的小小菌干装饰,窗台上也晒着一些颜色各异的菌子,整个村子仿佛都浸润在菌子的气息里。他们路过一个用竹篱笆小心围起来的小棚子,棚子里湿度很高,隐约可见几朵被精心照料、形态饱满的乳白色菌子,在苔藓和松针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圣洁。
“那就是六叔公培育的‘替身菌’,”李大爷低声说,“花了老鼻子心血了,就为了祭典上能有一份像样的‘心意’。”
村中央的空地上,祭坛已经布置妥当。青石垒砌的坛体古朴庄重,坛上铺着翠绿的新鲜松针和苔藓。最核心的位置,几朵温润如玉的“替身菌”被红绸托着,供奉在中央,周围是山泉、鲜果和五谷。一位身着深色祭袍、须发皆白的老者(六叔公)正闭目静立在坛前,手持一根缠绕着菌丝状纹路的古朴木杖。村民们陆续安静地聚集过来,脸上带着肃穆与期待。
锦绣早已进入状态,三脚架稳稳支起,镜头对准了祭坛和那几朵被奉若神明的菌子。高清画面里,“替身菌”的菌盖在晨光下流转着柔和的光晕,菌褶细密如织,虽然缺少传说中“内蕴血丝”的神异,却也自有一股不凡的灵秀之气。
蹦蹦飞快地在本子上记录着所见所闻,眼神兴奋:“菌文化…祭典…还有那个‘鬼见愁’的线索!锦云,我们这次挖到宝了!”
锦云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混合着泥土、菌香和松针的清新气息。他看着祭坛,看着虔诚的村民,看着那几朵承载着信仰与传说的“替身菌”,心中涌动着强烈的使命感。拍摄“菌灵祭”的盛况是目标,但探寻“玉骨伞”传说的真相,记录这濒临消逝的山林信仰与生存智慧,或许才是他们此行更深远的意义。他低声对伙伴们说:“准备好,真正的重头戏,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