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典结束后的夜晚,三人挤在锦云租住的村屋里,围着笔记本电脑整理素材到凌晨。窗外偶尔传来几声犬吠,衬得山村夜晚格外寂静。
"这段舞者的镜头太棒了!"蹦蹦咬着铅笔头,指着屏幕上扭曲如菌丝蔓延的舞姿,"配上老人讲的蛇菌传说,绝对能做成爆款!"
锦绣正用软布擦拭镜头,闻言抬头:"明天大集,我想拍些菌类交易的场景,补充生活气息。"她的指尖在桌面上轻敲两下,"特别是那种...眼镜蛇菌的替代品。"
他们明天还要拍摄一下当地的大集,再结合祭典的视频,这一期视频前中段基本就完活了,后续锦云还没想好。
玉骨伞是个亮点,既神秘有神奇,但是要不要去村民说的鬼见愁崖取材,锦云还有点犹豫,如果去,那么前期视频就可以给玉骨伞和蛇菌的特写多一些,如果不去,那么就要考虑后续结尾是用哪种方式。
屋内的温度似乎突然降了几度。锦云滑动触摸板的手顿了顿,屏幕上定格着祭坛上乳白的替身菌特写。昏黄的灯光下,菌褶的阴影竟隐约勾勒出蛇鳞般的纹路。
"睡吧,"他合上电脑,"明天赶完集,我们得找李大爷再聊聊...关于鬼见愁的事。"
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尽,村口空地上已经支起连绵的棚架。天南地北的收菌人开着改装三轮车涌进村子,喇叭声混着方言吆喝此起彼伏。空气中飘荡着新鲜菌子略带腥甜的土腥味、油炸菌饼的焦香,以及晒干菌类浓郁的木质香气。
"让让!当心菌筐!"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扛着半人高的竹筐挤过人群,筐里层层叠叠的牛肝菌像黄褐色的耳朵,还沾着晨露。
锦绣的镜头如游鱼般穿梭在集市中:
- 戴老花镜的阿婆用枯枝般的手指,将松茸按品相分成三六九等
- 穿胶鞋的孩童蹲在摊位前,用草茎串起鸡枞菌玩过家家
- 收菌商捏开虎掌菌的菌盖检查,菌肉撕裂时发出清脆的"啵"声
"瞧这个!"蹦蹦突然拽住锦云,指向角落一个不起眼的摊位。粗麻布上只摆着几个陶罐,里面泡着某种扭曲的黄色菌子,表面布满暗色斑点,像极了老人描述的——
"不是真货。"卖菌的老汉咧嘴露出黄牙,"仿着'蛇菌'样子腌的桦褶菌,泡酒治风湿。"他神秘地压低声音,"真货谁敢卖?要人命的玩意儿!"
锦云注意到老汉手腕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蜿蜒如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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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时分,他们在茶棚歇脚。邻桌几个穿冲锋衣的外地人正用手机展示照片,隐约能看见悬崖和一抹白色。收菌的胖老板突然摔了茶碗:"不收!给再多钱也不收'鬼见愁'的货!"
人群骤然安静了一瞬,又很快恢复喧闹,但锦云捕捉到村民们交换的警惕眼神。李大爷的孙子阿哲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桌边,放下三碗菌子汤就匆匆离去。汤碗底下压着一张皱巴巴的烟盒纸,上面歪歪扭扭画着进山路线,某个地点被炭笔重重圈出。
日头渐渐升高,集市最鼎沸的时刻过去,人流开始稀疏。锦云三人也收获颇丰:不仅拍到了大量鲜活生动的素材,还采购了一些补给——耐储存的干粮、能量棒、大容量水壶、几包据说能防蚊虫蛇蚁的土制草药粉,甚至还有一个摊主极力推荐的、据称能“提神醒脑、抵抗瘴气”的野山蜂蜜。
在一个相对冷清的角落,他们看到了六叔公。他的摊位上只摆着寥寥几样东西:几小包晒干的“替身菌”(显然品相不如祭坛上的),一些炮制好的草药,还有几根缠绕着菌丝纹路的木杖小挂件。他的神情平静,与周围的喧嚣格格不入。锦云上前打了个招呼,买了一个小挂件。
“年轻人,”六叔公接过钱,抬起浑浊却依旧锐利的眼睛看着锦云,“热闹看完了,该收心了吧?山里……不是游乐场。有些路,看着近,走起来,要人命。” 他意有所指,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周围的嘈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