锐眼的弩弦发出一声细微到几乎听不见的嗡鸣。
那支冰冷的箭,离弦。
空 气凝固得像铅块。时间被拉长,每一粒尘埃都清晰可见。
箭头旋转着,撕裂沉闷,直指青鸟煞白脖颈上跳动的血管。老巴克浑浊的眼珠里只剩下骇人的杀意,身体像绷紧的弓,随时要扑出去将这个“方舟的毒蛇”撕碎。
铁匠的撬棍带着风声抡起,目标是青鸟的头颅。哑婆死死捂着小芒的眼睛,枯瘦的身体挡在他前面。
青鸟的眼睛瞪得极大,那里面没有狡诈,没有阴谋得逞的得意,只有纯粹的、被巨大恐惧瞬间攫住的茫然和绝望。
他甚至还保持着那个靠近幼苗的姿势,双手可笑地半举着,仿佛不明白死亡为何来得如此突兀。
“不——!”
一声嘶哑的尖叫从他喉咙里挤出,带着濒死的绝望。
就在箭头即将吻上他皮肤的瞬间——
“呜——嗡————!!!”
一种无法形容的、低沉到撼动内脏的嗡鸣,毫无征兆地从天穹之上碾压下来。不是来自远方,而是来自头顶。
像无数只巨兽在云层深处同时发出毁灭的咆哮!
整个微光社区猛地一震,地面上的碎石、金属碎片、甚至角落里的幼苗叶片,都在这恐怖的低频音波中疯狂颤抖、跳动。
锐眼那支必杀的弩箭,被这突如其来的、狂暴的声浪猛地一掀,箭头擦着青鸟的脖颈皮肤飞过,“夺”地一声深深钉入他身后的混凝土残骸,箭尾兀自剧烈震颤!
所有人都被这来自头顶的恐怖力量震得站立不稳,踉跄后退。老巴克和铁匠的攻击硬生生顿住,骇然抬头。哑婆抱紧了瑟瑟发抖的小芒。连我脑子里翻腾的剧痛和噪音,都被这纯粹的物理冲击暂时碾碎,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闷响。
青鸟瘫软在地,捂着被擦出血痕的脖子,大口喘气,脸上是劫后余生和更深的不解与恐惧。
嗡鸣声陡然拔高,变成了撕裂耳膜的尖锐呼啸!
铅灰色的厚重云层,被粗暴地撕开了。
不是一架。是黑压压的一片。
巨大的、棱角分明的钢铁造物,如同从深渊里爬出的金属巨鲨,撕裂了天幕。
它们有着方舟标志性的冰冷几何线条,覆盖着厚重的深灰色装甲,腹部闪烁着幽蓝的能量光芒。沉重的引擎轰鸣如同死神的喘息,喷吐出的灼热气浪裹挟着高浓度的辐射尘,瞬间让本就污浊的空气变得如同沸腾的泥浆,灼烧着裸露的皮肤和肺部。
它们不是巡航姿态。是悬停。
如同秃鹫发现了腐肉,稳稳地悬停在微光社区废墟的正上方,巨大的阴影如同冰冷的铁幕,将下方的一切——棚架、嫩芽、根须冰冷的躯壳、还有我们这些渺小的挣扎者——彻底笼罩在死亡的阴霾之下。
数不清的黑色十字星点——正是之前天际那些不起眼的侦查无人机——如同归巢的毒蜂,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环绕着那些庞大的装甲载具,组成一张密集的、闪烁着冰冷红光的监控巨网。
没有警告。没有喊话。
其中一架体型稍小的装甲载具腹部舱门无声滑开。
没有士兵跃下。
只有一片密集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
雨点般的黑色金属物体被抛洒下来。它们只有拳头大小,外壳闪烁着哑光黑,落地的瞬间,细长的、覆盖着金属鳞片的机械节肢“咔嚓”一声弹射而出,稳稳撑住身体。复眼般的传感器瞬间亮起猩红的光芒,冰冷地扫视着下方。
蜘蛛。数不清的、冰冷的金属蜘蛛。
它们落地后没有丝毫停顿,如同黑色的潮水,迅捷无比地向着社区外围锐眼精心布置的陷阱区涌去!尖锐的机械足肢在沙砾和金属碎片上敲打出密集而冰冷的死亡鼓点。
“嗤啦——!”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