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肩头的手力道并不算很重,却让安黎觉得像块坚硬的石头。
她握紧手心的吊坠,抬眸望着张姨,语气是少有的坚定,“让开。”
她的眼睛里映着张姨错愕的神情,这是她十多年以来第一次对张姨摆出强势的态度,指尖在发抖,重复自己诉求的声音却很清晰,“我现在要见原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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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抵达提示音刚落,安黎走出电梯与一群人擦肩而过。
走在前面的三个三个男人,穿着西装别着工牌,“远大信托”的烫金工牌在走廊灯光下晃了晃,中间那个男人拎着一个银色保险箱,他们身后跟着两个保镖模样的人,穿着藏青制服。
张姨敲了敲会议室的门,里面传来请进的声音,张姨推开会议室门,安黎走进去闻到一股扑面而来的雪茄味。
原先生坐在长桌尽头,面前摆放着一个银色保险箱,箱角的雕花与刚才在外面遇到的西装男人拎着的那个如出一辙。
他看见安黎,脸上换上惯常的温和笑容,”小黎,怎么来了?”
“原叔叔,”安黎脸上是历来乖顺的表情,轻轻柔柔地开口,“请您取消我和原野的订婚典礼。”
原先生的手指在面前的文件夹上敲了敲,发出沉闷的响声。
“是因为小野和你说了什么吗?”他起身走近,“小孩子闹脾气而已,他是因为你两年前没有跟他一起叛逆。”
“可是现在不一样,我们都长大了。”安黎盯着他放在文件夹上的手,继续说道,“我们这两年没什么交流,他不喜欢我。”
“他是在和我置气,你们青梅竹马,从小感情就很深。”原先生的伸手拍了拍安黎的肩,“自从奶奶去世后,这孩子就喜欢用极端方式表达情绪,你不用在意,他很快会想通的。”
“订婚典礼后,叔叔会帮你们筹办婚礼。”
安黎的指甲掐进掌心,男人神情温和,言语耐心,可是却答非所问,让安黎觉得自己面前竖起了一堵坚硬的高墙,她只能待在墙内。
“原叔叔,”她后退半步,撞上冰凉的落地窗,“我看见福利院的收养协议了。”
原崇的瞳孔有一瞬的紧缩,表情没有松动,语气依然如旧,“小来,你不该看这些,你进我书房了?”
他书房平时都上锁,只有他有钥匙。
安黎摇摇头,没敢看他的眼睛。
前两个月有天下午,她正在原宅别墅的“雨林”里给绿植浇水,破天荒的接到原野的电话,让她不要声张,避开佣人去原叔叔的书房找她。
她走到别墅二楼的走廊上,一个佣人也没有见到,到书房门口,轻轻一推门就开了,原野站在书桌前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那是一份安黎的收养协议。
原野那天话还是很少,只是嘱咐安黎不要让原崇知道他那天回来过。
“为什么要让秘书当名义收养人?”安黎的声音在发抖。
如果不是秘书当名义收养人,那么就不会有今天的订婚,她和原野就是不可能结婚,原先生做这件事的动机确实令人不解。
“那些只是流程而已。”原先生突然提高声音,随即又恢复温和,“小黎,你只要记住,叔叔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幸福。”他按下桌上的呼叫铃,“张姨会带你去换礼服,别让宾客们久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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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下行的数字在跳动,安黎脸色苍白,张姨的话在耳边响起,“安小姐,你别和原先生置气,你很喜欢少爷的不是吗?原先生是为了你们幸福。”
为了他们的幸福?这一点上张姨的话倒是和几分钟前原先生的话如出一辙,可是他们并不幸福,原野甚至在两年前离开了原家,他说原家是一个被包装得很好的监狱。
回到套房,她拐进了门口的卫生间,“我去下洗手间。”
进入房间她放轻动静将房门反锁,走到最里面的角落,拨通原野的电话。
拨通电话却半晌没人接。
就在安黎要挂断的时,电话那头响起原野的声音,语调冷峻,“原崇叫你来催我的吗?”
“不是,是我自己,我知道你不想订婚,我也希望你别来。”
电话那头停顿了几秒,嗤笑了一声,“安黎,你竟然有这样的觉悟?不当原崇的乖乖女了?不过我待会儿会去现场走订婚流程。”
像是为了打消安黎的幻想,他又重复了一遍,“只是流程而已。”
“为什么?”安黎不解道,现在他的行事风格完全让她看懂。
原野没有再说,挂断了电话。
酒店宴会厅流淌出温柔动人的音乐,厅内宾客不多。原崇并没有邀请太多人,来宾均是他认识十年以上的朋友与合作伙伴。
安黎站在宴会厅舞台一侧,张姨看她胸前的吊坠略微歪斜到另一边,道,“小姐,我为你调整下吊坠。”
安黎往旁边迈出一步,躲过张姨伸过来的手,道,“我自己来。”
她低头调整项链时,身穿黑色T恤身姿挺拔的男人从大厅尽头的雕花门走进来,他脚步随意却带着压迫感,经过花墙时顺手扯下朵香槟色玫瑰,揉碎扔掉,花瓣落在灰色运动鞋的鞋面上像揉皱的废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