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欣:“大海是你家?管那么宽?”
电梯上升到一楼停下,黑压压一群人涌进轿厢。没几秒,轿厢内人满为患。都市核心CBD上班高峰的常态。
蓝欣被挤,身子晃了晃。方临之条件反射地伸手,从背后揽住她的肩,扶住她。这个姿势,有“职场性骚扰”嫌疑。
蓝欣甩出狠厉的目光警告:请勿靠近!
奶凶奶凶的。
方临之赶紧缩回手。
曾经,只要身处人群熙攘的场合,电梯、地铁、游乐园……夏启明就像一棵坚实的大树,始终矗立在蓝欣身后,雷打不动地护着她。
其实,起初靠近他时,她会脸红。渐渐的,这份羞涩逐渐被一种安心的感觉所取代。她开始坦然地接受他的庇护,甚至在不经意间,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往他身上倒。
那是最自然不过的承诺,无声胜有声,刻录在了蓝欣记忆深处。
有人说:“爱上一个人,就好像创造了一种信仰,侍奉着一个随时会陨落的神。”
她的神,好像陨落了。
不。
她宁愿相信他是藏起来了,如同过去玩了无数次的躲猫猫游戏。只是,这次他躲藏得太久,久到她差点就将他遗忘。
然而,他又不负责任地出现……
“你俩穿情侣装啊。”叶宁安音量不大但极具穿透力。
稀碎嘈杂的轿厢瞬间安静,人头齐刷刷循声望去。
清一色的深色行服西装中,蓝欣和方临之就是两“显眼包”。方临之穿一件墨绿色衬衣,衣服裁剪得体,熨烫平整,泛着柔和光泽,领口低开,露出内搭米黄色T恤。乍一看,两人的穿着确实挺搭。同事们有的窃窃私语,有的掩口而笑,透着几分神秘的趣味。
方临之咧嘴一笑,大方点头。
“打住,打住。”蓝欣转身背对方临之,以示划清界限,“别妖言惑众。”
蓝欣和方临之在36楼出了轿厢。
方临之轻咳一声,说:“情侣装,情侣,装。要不咱俩装一装?”
“肤浅。”蓝欣冷眼看他。
方临之:“穿成这样,说明我俩心有灵犀。”
蓝欣:“巧合而已,扯什么心有灵犀?”
方临之:“撞衫说明我俩品味相同,爱好一致。”
“昨天请你帮忙,你不帮,就知道油嘴滑舌!”蓝欣腹诽着,忽的心生一计,“我昨晚没睡好,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想我。”方临之毫不思索地吐出这两个字。
“我们小区里有只野猫,半夜一直嚎叫,太恼人了。谁不知道春天来了?用不着它提醒。你赶紧把你兄弟领回去。”
“蓝欣,你好毒。”方临之秒懂她的暗讽。
蓝欣刷卡进门,迅速将他隔离在玻璃门外,冲他做鬼脸。
蓝欣刚换上行服坐下,白玥儿就到了。
因办公室人多,蓝欣拉她往休息室走去。
白玥儿满面愁容。今早高行长要求她这个月必须把逾欠贷款收回来,说要是贷款收不回,管户经理责任最大。这户不是白玥儿引进的,她有冤无处诉,急得又来求助蓝欣。
沈驰拿了营销提成拍拍屁股走人,白玥儿接手他留下的烂摊子,说白玥儿责任最大,太荒唐了吧?
支行长是高以德,不足为奇。
高以德出身普通,20多年的银行职业生涯全靠自己打拼,38岁当上支行长为同辈翘楚,如今45岁已任职7年,在同级中资历最深。他原在江滨支行业绩卓越,是分行领导班子热门人选。但去年因暴脾气和蓝欣激烈冲突,影响了仕途。
僧多粥少,行领导的位子竞争白热化,如错过机会,就只能轮岗支行或平调分行部室直到退休。好胜的他已折损过一次,绝不会容忍节外生枝,会下狠手。
白玥儿那殷切的目光,让人觉得你是她唯一的希望。
蓝欣安慰道:“能帮我肯定帮。让我再想想怎么做。”
“高行长那样子——”白玥儿学着高行长往下压嘴角、横眉怒目的模样,弱弱地说,“太吓人了!”
蓝欣语气笃定:“万恶高吓唬你呢。别怕。整个信贷流程一环扣一环,主辅办、支行长、审批人哪个都脱不了干系。何况你不是准入主办,轮不到你背大锅。”
白玥儿撇着嘴嘟囔:“谁的责任,还不是领导一句话?毕竟,是我管户期出的问题……”
“那也是万恶高任内发生。”蓝欣冷笑,“他刚接任就冒雷,这笔要是收不回,影响他的晋升。现在给你施压,保不准就是在找替罪羊。”
白玥儿蹙眉:“加班挨骂背黑锅,基层土拨鼠的宿命?”
“只要你一服软,他就能顺理成章启动追责流程。到时候把所有责任推给你,自己干干净净抽身。”蓝欣突然笑了,眼尾弯成危险的弧度,“不过,有些证据可不会乖乖听他的话。所以,你也可以不乖。”
白玥儿的眉头皱得更紧:“道理我懂,怕就怕,在这银行里,不服软,很难生存下去。支行长手握考核大权,扣绩效、调岗都是轻的,要是以后处处给我穿小鞋,我怎么办?”她眼眶泛红,无助地望着蓝欣,“你也知道,我一个外地人,没背景没靠山,还没站稳脚跟,要是得罪了领导……”
蓝欣安慰道:“那就反过来想。要是贷款收回来了,你就是功臣。万恶高会对你感激不尽,宠爱有加。”
白玥儿这才舒展眉头:“我只要能正常上班就好。功是欣姐姐立的,让高行长感激你,宠爱你。”
“我和他不对付,你又不是不知道。说实话,要不是因为你,我邪念一起,与他为敌。”说话时,蓝欣露了个很邪恶的表情。
白玥儿破涕为笑,却仍杵在原地不动弹。
见状,蓝欣无奈摇头——这丫头必定领了“盯梢”任务。“天大的事吃饱了再说。”蓝欣留白玥儿吃中饭,在告别时给她吃定心丸,“我还能不管你?”
玻璃门合上的脆响闪过,白玥儿单薄的背影远去,蓝欣的思绪难平——最恨言而无信之徒,偏生自己昨日出尔反尔;向来干脆利落,如今却磨磨唧唧。何时竟活成了自己最厌恶的样子?
她对着镜子补口红的手戛然而止,镜中倒映其眼底暗潮。那精心打扮的妆容、刻意插科打诨的时刻,终究掩不住心底那根锈迹斑斑的刺。夏启明曾许天荒地老,五年前却无情消失,现在赖着巨额债务玩失踪,把她曾经交付真心的人变成了人人唾弃的“渣男”“老赖”。哪个女生能慷慨大度?
还有那万恶高,竟想利用职务之便,甩烂摊子给白玥儿,让她扛下主责。蓝欣怎忍心旁观好闺蜜孤身走暗巷?
不找他,是姿态。注定要见面的话,不如主动出击。
在这场权力与债务交织的棋局里,走哪一步不重要,“兵来将挡”才是蓝欣的风格。
蓝欣扯嘴一笑,指尖重重按上口红管——他自己往枪口上撞,就别怪她新账旧账一起算!
“说什么断舍离,不过是自欺。”蓝欣对镜嗤笑,“谋私?报仇?笑话!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