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尖锐的疼痛从手腕传来,瞬间刺穿了李玄因取心头血而高度紧绷的神经!他闷哼一声,身体本能地想要抽回手。
不能动!
孙邈的警告在脑中炸响!此刻正是引血渡脉的关键!稍有差池,不仅前功尽弃,沈昭必死无疑!
电光火石间,李玄硬生生压下了抽回手的本能!
他非但没有挣脱,反而手腕一翻,五指张开,用更大的力道,反手将沈昭那只因痛苦而死死抓住他衣襟的手,紧紧扣在了掌心!
十指相扣!
他另一只未被咬住的手,则稳稳地按在她剧烈起伏、冰冷颤抖的肩头。
身体因剧痛和失血微微摇晃,却如同磐石般牢牢钉在原地,任凭她尖利的牙齿深深陷入自己手腕的皮肉,鲜血顺着她的嘴角蜿蜒而下。
“咬…” 李玄低下头,凑近她因痛苦而扭曲、布满金色藤蔓的脸颊,声音嘶哑低沉到了极致,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近乎破碎的温柔,热气拂过她汗湿的鬓角,“别松口…我在…沈昭,我在…”
这声呼唤,如同投入死水微澜的石子。
沈昭混乱痛苦的神识深处,某个被冰封的角落,似乎被这滚烫的触碰和低沉的声音,狠狠撞开了一道缝隙!
无数破碎的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冲击着她濒临崩溃的意识:
——冰冷的地牢,太监周炳狞笑着,一把扯下父亲沈砚颈间的玉佩!玉佩上藤蔓缠绕,温润生光!“晋王殿下要的东西,也是你这等贱民能藏的?” 父亲目眦欲裂,扑上去抢夺:“还给我!那是祖传…”画面戛然而止!
——冲天的火光!映照着晋王李琛那张在阴影中模糊却无比阴鸷的脸!他冷漠地挥了挥手,无数火箭如同蝗虫般射向雕梁画栋的沈府!
娘亲凄厉的哭喊,幼弟惊恐的尖叫…父亲将她死死护在身下,滚烫的鲜血滴在她脸上…父亲最后的声音如同泣血:“昭儿…活下去…找到玉玦…别信…晋王…”巨大的悲伤和恨意如同巨锤,狠狠砸在沈昭心上!
“爹——!!!”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悲鸣,猛地从沈昭喉间迸发出来!
她如同濒死的天鹅般猛地仰起头,松开了咬住李玄手腕的嘴,泪水混合着嘴角李玄的血,汹涌而出!
她涣散痛苦的眼睛死死盯着虚空,仿佛看到了那场吞噬一切的大火,双手死死抓住李玄的衣襟,指甲几乎要抠进他的皮肉里,失声痛哭!
“晋王…是他…是他杀了爹娘!骗…骗走了玉佩…啊!!!”
巨大的情绪冲击如同海啸,瞬间席卷了她本就脆弱不堪的身体!
她颈侧的金色藤蔓纹路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如同燃烧的金色火焰,疯狂地向上蔓延,瞬间爬满了她半边脸颊!金光所过之处,皮肤下血管根根凸起,呈现出一种妖异而致命的瑰丽!
“不好!藤噬反噬!情绪崩溃,金光失控!她要被吞噬了!” 孙邈脸色剧变,厉声喝道!
李玄肝胆俱裂!他死死抱住怀中因剧痛和记忆冲击而濒临崩溃、金光灼灼的沈昭,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她体内那股狂暴的力量正在疯狂撕扯着她的生机!
悔恨、心痛、愤怒如同毒蛇噬咬着他的心!他恨自己!恨自己为何没能早点查清沈家血案!恨自己为何让她承受如此痛苦!
“沈昭!看着我!” 李玄捧起她布满金色藤蔓、泪水肆虐的脸,强迫她对上自己赤红含泪的眼眸,声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嘶吼和从未有过的剖白,“是我!是李玄!不是你的主子!不是命令你的人!是我瞎了眼!是我把你当成了别人的影子!月魄…月魄只是我恩师托付的遗孤!是责任!不是爱!从来都不是!”
他吼出这深埋心底、连自己都未曾真正看清的真相,每一个字都像刀子在剐自己的心:“从始至终,我要的…只有你!沈昭!只有你!给我撑住!我不许你死!你听见没有!”
这石破天惊的嘶吼,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力量,竟让沈昭身上疯狂燃烧的金光猛地一滞!
蔓延的藤蔓纹路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扼住,停在了她颧骨的位置。
她涣散痛苦的目光,似乎被李玄眼中那滔天的悔恨、痛楚和…从未有过的清晰爱意所刺痛,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一滴滚烫的泪,混合着金光,滑落在李玄染血的手背上。
就在这时——
“圣——旨——到——!”
一声尖锐、拖长的宦官唱喏,如同淬毒的冰锥,猛地刺破了药庐内生死相依的悲恸气氛!
药王谷入口方向,隐隐传来皇家仪仗威严而冰冷的鸣锣开道声!
紧接着,一个风尘仆仆却难掩清贵的身影快步闯入药庐,脸上带着一种极其复杂、混合着焦急与沉痛的神情,目光扫过榻上金光灼灼的沈昭和李玄染血的胸膛,瞳孔微缩,却不敢有丝毫耽搁,朝着李玄深深一躬,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楚王殿下,请速接旨!陛下…携您生母云妃娘娘遗物,亲临药王谷…探视爱子!”
如同九天惊雷,狠狠劈在李玄的头顶!
生母…遗物?
云妃…那个在他模糊记忆中只留下一个温柔轮廓和冰冷棺椁的女人…父皇从未提及只言片语,甚至她的陵寝在何处都无人知晓…何来遗物?
一股比药王谷寒风更刺骨的冰冷,瞬间冻结了李玄全身的血液!
他猛地抬头,赤红的眼中翻涌起惊涛骇浪般的惊疑、愤怒和…一丝深埋的、不敢触碰的恐惧!
父皇…此刻带着所谓的“生母遗物”亲临…是探视?还是…最后的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