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睫毛上的雪花,想起那些被擦得锃亮的雕花板和磨圆的门槛:「因为它们都是你的眼睛。」
他猛地转头,空洞的眼睛里似乎有光在晃动。雪花落在他苍白的脸颊上,像撒了把碎钻。机械钟的滴答声里,我听见他喉咙里滚出一声轻笑,带着释然的苦涩:
「不,因为它们是我的牢笼。」他指尖划过琴键,发出一串破碎的音符,「直到你出现,用瓦刀敲碎了笼子的玻璃。」
雪越下越大,我看见他窗台上的苔藓风铃轻轻摇晃,每片标本都刻着我名字的盲文。钢琴凳下露出一角纸页,是他新写的手账:「第107天,她的指尖有松香和薄荷味,在琴键上画出的弧线,是我唯一想触摸的彩虹。」
「萧霁,」我鼓起勇气,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送你个修琴工具。」
他接过那枚嵌着银星的调音锤,指尖在锤头刻着的盲文上摩挲——是「霁」字。他突然握住我的手,把调音锤按在我掌心,声音轻得像片雪花:
「下次修琴时,记得带手套。」他拇指擦过我指尖的倒刺,「你的手......该弹钢琴。」
我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听着雪花撞击玻璃的声音,突然明白:有些牢笼不是用来困住身体,而是困住心。而我们,正在用各自的方式,为对方敲开一道光。
机械钟敲完十二下时,萧霁突然起身,盲杖在地上点出急促的节奏。我看见他大衣内袋露出一角蓝色布料——是我上次包扎伤口时扯破的围巾,被他缝成了琴谱袋。
雪光中,他的背影被拉得老长,却在出门前停住,声音闷得像浸了蜜的雪:
「明天......继续练琴。」
我摸着掌心的调音锤,听着他逐渐消失的盲杖声,忽然笑了。花房的苔藓在雪光中泛着绿意,像他手账里写的「嫩绿色的希望」。而我知道,在某个雪落无声的夜晚,有些东西已经在冰层下悄悄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