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赛的硝烟终于散尽,白鸟泽的队员们收拾着行李,准备登上返程的大巴。体育馆外,夕阳熔金,将队员们疲惫的身影拉得细长,投在冷却的水泥地上。
楚清像被抽掉了骨头,整个人软软地倚靠在冰冷的巴士车身上。晚风顽皮地撩拨着他黑色的狼尾短发,几缕碎发粘在光洁却毫无血色的额角。他半阖着琥珀色的眼眸,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翳,仿佛连掀开眼皮都需要耗费千斤之力。
累……骨髓深处都在叫嚣着酸软,肌肉纤维像是被拆解又勉强缝合。大脑彻底宕机,拒绝处理任何复杂信息。此刻他唯一的渴望就是瞬移回家,将自己摔进柔软的被褥,彻底化作一滩无思无想的史莱姆……任何外界刺激,屏蔽,统统屏蔽……
然而,一道裹挟着明显怒气和昂扬战意的身影,强硬地切断了楚清与世隔绝的妄想。及川彻双手插在青城队服口袋里,棕色的发丝在夕阳余晖下镀着一层暖光,脸上虽挂着标志性的微笑,但那弧度僵硬得像冻住的冰面,眼底的锐利却如淬了毒的刀锋,直直刺向楚清。
“今天……”及川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挑衅的尾音,每个字都磨着后槽牙,“算你运气好。下次,在IH的正式赛场上,我及川大人的发球,会让你连球的影子都摸不到!给我洗干净脖子等着!” 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灯,扫过楚清那张写满“生无可恋”的脸,试图挖掘出一丝恐惧或战栗。
楚清:“……” ……好吵。复读机成精了吗?比赛……不是结束了吗?楚清连掀开眼皮的力气都吝啬给予,只觉得对方聒噪得如同夏日午后的蝉鸣。摸不到?……那正好……省力……他混沌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个念头。
更让楚清(如果他此刻残存的精力足以分析)感到微妙的是,岩泉一就杵在及川彻旁边,双手抱胸,脸色比锅底还黑,眉头拧成一个死结,眼神阴鸷地盯着楚清,却罕见地没有出声制止及川的狠话。那眼神无声地传递着一个信息:小子,你摊上事了,这事儿没完。
(旁白:楚清,你看看你把青城这对王牌+队长组合刺激成什么样了!一个直接下战书,一个默许拱火!仇恨值直接爆表了喂!)
楚清对此浑然不觉,只觉得眼前两人散发出的、如有实质的低气压,像沉重的湿棉被捂住了他本就濒临窒息的口鼻。
……杀气……好重……能不能……离我远点……我的床……在哀鸣……
就在这几乎凝滞成冰的氛围中,一个低沉平稳、带着绝对力量感的声音插入进来——是牛岛若利。
他高大的身影径直走到楚清身侧,带来一种无形的、令人安心的压迫感(对楚清而言,此刻牛岛更像一堵能挡风的墙)。
牛岛甚至没看楚清一眼,目光直接锁定及川彻,语气平淡得像在宣读天气预报:“奉劝你一句,及川,不要再执迷不悟走错路了。之前的道路不过是歧途,以你的才能,应该有更广阔的舞台。” 牛岛的目光沉静如古井,话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及,你应该来白鸟泽。”
及川彻脸上的假笑瞬间碎裂,露出底下被戳中痛处的难堪与熊熊怒火。他猛地转向牛岛,声音陡然拔高:“哈?!没有哪支队伍能永远不败吧?!牛岛,你这莫名其妙的、居高临下的自信到底从哪批发来的?!”
牛岛依旧波澜不惊,仿佛在陈述“地球是圆的”这种基本真理:“至少现阶段,我的队伍是最强的。” 他的目光短暂扫过楚清(楚清:……别cue我……),又落回及川身上,未尽之意昭然若揭。
及川彻像是被这句话狠狠噎住,喉结滚动了一下,夕阳在他脸上切割出明暗分明的棱角,能清晰看到他咬紧的后槽牙。但那瞬间的失态很快被更汹涌的、近乎偏执的骄傲覆盖。他嗤笑一声,下巴傲然地扬起,眼神锐利如鹰隼,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微不足道的自尊】?呵,在你这种‘天之骄子’眼里,或许是吧。” 及川彻的声音并不高亢,却带着一种穿透空气的力量,字字铿锵,“但是,牛岛若利,你给我刻进骨头里记住!我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我的排球之路,也绝不会因为一场训练赛,或者你几句高高在上的‘指点’,就在这里画上句号!”
他的目光灼灼,仿佛要将眼前的人焚尽:“这份在你看来‘微不足道’的自尊,就是我脚下唯一的阶梯!我会用它,带着青城,把你们这些端坐云端的‘最强’,一个一个拽下来!IH赛场上,我们用排球说话!”
话音未落,他猛地转身,脊背挺得笔直如标枪,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大步离去。
牛岛望着及川决绝的背影,只是几不可察地微蹙了下眉峰,似乎对这种“毫无效率的固执”感到费解。
而全程充当背景板的楚清:“……”
……吵完了?……好复杂……不懂…… 他只觉得随着及川的离开,那股令人窒息的低气压终于消散了大半。太好了……清净……车……快开车……求求了……
巨大的疲惫感如同灭顶的潮水再次汹涌而至,瞬间将楚清淹没。他只想立刻上车,缩进最角落的位置,与世界隔绝。
或许是因为归家休憩的渴望太过强烈,加上刚才被青城二人组“杀气”的洗礼,楚清周身无意识地弥漫开一股极其强烈的“生人勿近”、“极度低气压”、“靠近者死”的冰冷气场。那并非刻意,只是灵魂电量耗尽后的本能防御。
白鸟泽的队友们陆续收拾好行装走向大巴。五色工抱着球包,刚想元气满满地喊一声“楚”,一抬头撞上楚清“直勾勾”扫视过来的眼神(其实只是完全放空,瞳孔失焦,大脑彻底宕机),顿时吓得一个激灵,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嘶……”五色工缩了缩脖子,小声对旁边的山形隼人嘀咕,“楚的眼神……好可怕!像刚从地狱爬回来一样!训练赛都打成那样了还不满意吗?他对自己的要求是不是太魔鬼了?!” 在他眼里,能把青城逼入绝境的楚清,此刻的低气压必然是源于对自身表现的极致苛责。
山形隼人抱着自己的护膝,深有同感地猛点头,下意识绕开楚清走:“是啊是啊,感觉他下一秒就要面无表情地说‘训练量翻倍’或者‘加练100个发球’了……千万别和他对视,压力山大!感觉会被冻伤!”
濑见英太看着楚清那副“灵魂出窍”的模样,若有所思:“……大概是觉得最后那个跳飘球处理得不够完美?天才的执念和标准,我们凡人果然无法理解。” 语气里带着一丝习惯性的无奈和纵容。
楚清对队友们小心翼翼的绕行和内心丰富的OS毫无所觉。他像一台仅剩基础程序的机器人,脑子里只有一个指令在循环闪烁:车……门……座位……床……休眠……
终于,他拖着仿佛被掏空灵魂的躯壳,踏上了归途。夕阳将他的影子拖得老长,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
然而,一个极具穿透力、元气爆棚如同小钢炮发射的声音,精准地撕裂了他试图构筑的宁静结界:
“楚——清——!!!”
楚清的身体猛地一僵,像生锈的齿轮被强行卡住。他慢了好几拍,才极其僵硬地、一格一格地转过头。
只见一颗燃烧的橘色小太阳,带着惊人的初速度和无限活力,从街角“咻”地冲了出来,瞬间就蹦到了他面前——是日向翔阳!
“哇!真的是你!太巧啦楚清!”日向翔阳仰着兴奋到几乎要发光的小脸,眼睛亮晶晶的,像盛满了整个夏日的星辰,完全无视了楚清脸上那几乎要实质化的“疲惫+社恐+拒绝社交”的表情。
他像只发现心爱玩具的小狗,快乐地围着楚清蹦跶了一圈,活力四射:“你今天是不是也打比赛啦?感觉怎么样?累不累?啊!对了对了!IH预选赛马上就要开始啦!超——级——激动啊!感觉血液都在咕嘟咕嘟沸腾!” 他的声音自带扩音效果,震得楚清耳膜嗡嗡作响。
楚清:“……”
……日向翔阳。主角光环持有者。精力永动机。分贝超标。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还没挤出一个音节,就被日向连珠炮般汹涌的热情彻底淹没。
日向完全沉浸在自己沸腾的排球宇宙里,分享欲如同火山喷发:“我跟你说!我们乌野马上就要迎来一场超——级——重要的宿命之战!” 他双手用力比划着,像是在描绘一场史诗级的战役,“是和东京的音驹高校!传说中的‘垃圾场之战’!你知道吗?这可是乌野和音驹延续了十几年的宿命对决啊!就像热血漫画里最经典、最让人热血沸腾的篇章一样!”
垃圾场?宿命?漫画?楚清脑子里的“棉絮”似乎被日向的高分贝搅得更乱了,嗡嗡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