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黑暗中沉浮挣扎，比曾经在雪渊之巅那白雪皑皑的一片更加地茫然。他什么都看不见，除了黑夜，他什么都感受不到，除了空气。这般的孤独和无望，一点点吞噬着他，他感到无比痛苦。

这种痛苦不是来自周遭，而是内心的折腾。他一遍遍回想着和清薰的点滴，甜蜜得让他满足，满足之后又变得空虚，有多大的满足就有多大的空虚。

他还是修华时，总是害怕自己罪孽深重，没有来世，再无法见到清薰，彼此之间再无可能，那种痛苦和恐惧从未消失。死后恢复记忆，即便是猜不透经历过凡世之后的清澜会对自己有什么样的态度和想法，即便害怕清澜继续逃离自己，甚至告诉他这一切都只是幻想。但他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仅仅因为清澜的远离就失去勇气般投入凡尘俗世，妄想从毫无关联的人或事上面寻找答案。

他要出去，他要找到清澜。就算世间一切都阻止他们，哪怕清澜不肯，他也绝不会放弃。

这是他唯一的念想。

只是他却不能与自己的元神自然想融合，像是隔着一层迷雾，他感到一种无形的力量在阻止他苏醒。即便是不愿承认，他这次回来，尤其感觉到元神似乎与自己并不如以前那般贴合，有什么在发生转变。

好像远离家中的游子，回到家中，房屋还是在原位，框架也并没改变。只是那些摆设以及呈现出来的景象已与过去大相径庭，从而产生一种莫名的既熟悉又疏离之感。

至此，他不得不去考虑，在他离开元神身为凡人期间，有谁动了他的元神。

是谁呢？

他想起之前一直在自己脑海中浮现出的声音，那与自己交流过的声音在凡人期间从未出现。

是他吗？

他去了哪里？

现在在哪里？

每当这样想着，眼前的黑暗仿佛有了生命力，一种即将把他吞噬消蚀的活力。

他感到这里并非只有他自己，也许长久以来，就是这样被束缚和监视的。

你将我困在这里有什么意义！蔓华从心底发出怒吼。不仅因为生命受到威胁，更因为被困在这无尽的黑暗之中而无法去寻他心心念念之人。想要什么就直说，没有什么交易是不可议的，但至少不要再这样消磨他。

清澜的处境如何？还留在佛门么？或者出了变故？受伤了么？……也在寻自己么？

这些他都急于知道，他要出去！

只不过没有回应。以前那个声音至少还会与他对话，而蔓华认定他一定存在某个地方，就在身边。到现在竟然连像以前那样与他说话都不行？

是想跟他耗下去吗？

如果换做以前，蔓华丝毫不会着急更不会像现在这样动怒，他一向对时间无感，也从来心态平稳，足够自信到没有任何事能让他觉得不可战胜。换句话说，从未感受到任何能与他抗衡的存在。也许小时候的得失心还比较重，慢慢长大后已经有些不屑于与绝大多数的事物相争斗。

以前的他可以慢慢和对方熬，僵持到最后也都无所谓，反正他多的是时间，谁都奈何不了他。若是觉得不耐烦或者无趣了，他也能早早了结全身而退。

只是现在，他心急了。

急于出去，急于见到自己牵挂的那位，急于表达自己的心意，急于知道他的想法……

这该死的地方将要困他至何时？若非此次归来与元神之间的感知变弱，他应早就冲破这些禁锢，现在他的力量不足一层，无法重建与无渊剑之间的联系。其实他知道自己就在元神周围，但一种无形的力量隔绝了他与元神之间的融合，就好像元神浑身缠绕着一种特殊封印，连里面的气息都无法透出，又或者这层封印压根儿就是在他的身上。

“你能不能行？”一道略带怒气的声音突兀地传来，好像来自四面八方，在黑暗中无法辨明方向。

这不是之前一直和自己潜意识对话的那个声音，比起那种清透感，这声音像是含着化不开的戾气。

“你在哪里？”虽然并不清楚对方的来意，但蔓华却像是抓住一线生机一般，急切地问道。

“我他娘地被困在你元神里，你赶紧醒过来，否则我出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