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前些日子清薰师救了一个少年，一直将其留在屋中，此少年不是我们伊贾村人，而是那云凤村人。”

“世人皆知我伊贾村与云凤村老死不相往来。此次疫鬼事件，我们伊贾村损失惨重，不见得云凤村有丝毫搭救之意，如此无情无义，宁做旁观者，却仅仅因先辈的一些过节而视数千性命为草芥。这一点我们暂可不提。只是想问，这人是在伊贾村的领地里救得，那他来我伊贾村究竟是为何？是否居心叵测，请少殿给出解释。”

“一个十多岁的少年，且腿受重伤，面对雪娘，并不占任何优势，更不能杀人后快速逃离伊贾村。至于你们前面的问题，清薰不可能杀人的事实就摆在你们面前，昨日杀人之时，清薰在祠堂讲法，是众人有目共睹的事。到现在为止，只能知道杀她们之人另有他人，很有可能并不是人，而是妖魔之类。但真相不会自己找上门来，需要一定的时间去调查。”

“少殿会去调查吗？”有人如此发问。

“你什么意思？”薛元石呵斥道。

修华却略一抬手，让对方接着说。

“我们只是一介草民，若是所说不合少殿心意，还望高抬贵手。平京向来讲人权，就此事，我们是有些想法以供参考，少殿也可随时指点一二。”

“据我们推测，是有人先在雪娘家中杀了青苓和阿菁，当时雪娘不在，后来回家看到这样的场面，不由得怒火中烧，欲要前去报仇。于是雪娘来到十一组团清薰师的住所，随手抄起砍刀，与歹人拼命，才死于其毒手。那云凤村的少年的确没有这个能力，据尹桑子大夫所说，他腿伤伤势严重，无法下地行走，如此行动不便，杀人者应另有其人。”

“有人说，少殿和少令几人去了医馆，回来后匆匆便去了别处。同一时辰，有人看见您从雪娘家中匆匆跑出来，一路上不知为何面有异色，所去的正是十一组团的方向。想必少殿是最先看见雪娘死后的人，随后不知去了哪里，直到晚上才回来。”

“这是什么猜测？少殿去雪娘家中看青苓，发现她们死了，回到住所，又看见雪娘死在屋里，于是跑去追凶手，直到晚上才回，这有什么问题。”史越方不由得申张道。

“那么请问，少殿为何刚好那么巧急急忙忙跑去雪娘家，又为何知雪娘要去十一组团的住所而赶去？那云凤村的少年此刻在哪儿，谁又能将他带走？如果这之中有别人参与其中，少殿不会不知，那还请少殿明示。究竟是谁杀了她们并带走云凤村的少年？”

众人将目光投注在修华身上，旦见修华神态收敛，目光沉静，并不因这些人的振振有词而有一丝的慌乱，反而气定神闲，只不过略有所思。

“此事确非常人所为……既然你们口口声声要真相，那么便继续说下去，你们所想真相如何？”

“少殿果然非常人气度，如此那我们便不予保留了。代二娘说少殿频频寻雪娘，但雪娘对您态度不做好，可偏偏少殿愿意接近雪娘，屡次到雪娘家中。而雪娘此人风行不甚好，和别的男人有来往，甚至留男人在家中长歇，少殿对此应当不甚满意，这是其一；其二那云凤村的少年是少殿夜里从山中带回，试问明明知晓伊贾村与云凤村素有血海深仇，为何还要留这个或许图谋不轨的人在我们伊贾村，留下祸根？其三，这三人死的时机与少殿的行踪完全吻合，且与少殿素来的行为不相违背，如此要如何解释？”

“好一个欲定其罪先判有罪。既然你们说得如此义正言辞，那么你们倒说说本殿的杀人动机和证据如何？”

“草民们不敢说少殿杀人，请少殿恕罪，只是肯定此事乃云凤村人所为，而少殿却不过知情不说，才想要寻求个明白。”

“是啊，若非受了天大的委屈，雪娘的尸身怎会发生鬼变，这其中必有大问题。”

现在倒是从杀人者变成帮凶。

“这就是你们所说真相？”修华问。面色冷峻，语气发凉。

众人见此没有敢于回应者，却还是理直气壮，誓要讨回公道的模样。

“云凤村的人要害你们，理由是先辈的恩怨。那请问既然是从古至今都有的恩怨，为何到现在才来报复？如果说他们需要时间准备，那平日里必定反常，为何多出云凤村数千人的伊贾村丝毫没有察觉？若说云凤村强大，又何至于多年来一直被你们牵制，甚至曾经整个村落被伊贾村的先辈们屠杀。”修华顿了顿，稍微缓和语气，道：“雪娘之死，青苓阿菁之死非同寻常，不去思考本村素来与雪娘有恩怨之人，反倒牵扯几十年未有来往的云凤村。雪娘在村中，一生坎坷不平，沦落为未亡人，被人觊觎，遭人嫉妒，独自带着孩子回到娘家，又有多少人闲言碎语，冷嘲热讽。其中多少人根本不知其因不知其果，只知人云亦云，不晓人言可畏，众口铄金……代二娘可在？”

被忽然点名，代二娘本欲佝垂着身子跑开，但众人齐刷刷往她身上投来目光，甚至在她面前让出一条路。

她心知无论如何也躲不得，只能硬着头皮，强颜欢笑地走过去。

“少，少殿可有事？”

修华举目庄重，落字清晰：“代二娘，本殿问你，你口口声声说雪娘勾引男人，不知检点，与人苟合，现在就把你知道的事一一说出来，必须有凭有据，否则以妖言惑众处置，关入大牢。”

一听大牢二字，代二娘身上都麻了，“这，这……大家都知道啊。”

“大家指的是谁？名字一一呈报上来。”

“我，我……都是听说的……”说这话时，后方人群攒动，似有骚乱。

代二娘回头看大家都似看仇人般盯着她，仿佛多说出一句话，那目光都可以将她千刀万剐。

“你看什么，少殿问话，赶紧把名字说出来。”薛元石不耐烦地催促道。

代二娘回过头来，哭丧着脸，忽然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喊着：“冤枉啊，少殿，民妇什么都没有说，民妇什么都不知道啊。”

“问你话，你这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史越方也不觉头疼。

“你说那些话本殿可记得清清楚楚，装不知道吗？”

代二娘被吓得不行，泣不成声喊道：“民妇，民妇只因和雪娘同是寡妇，她有男人喜欢，嫉妒了些，就跟她有些口角是非。但少殿，民妇绝无杀人之心，雪娘不是民妇杀的，天地可证，日月可鉴，民妇是冤枉的，就是平时嘴快了些，毒了些，少殿冤枉啊……”

又哭又闹又喊叫，简直叫人不忍直视。修华摆摆手，薛元石便叫手下将她抬去另一边，

“哎呀，不要杀我，我不去见雪娘，我生打不过她，死了没她厉害，我不去，不去，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