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轮过后,邱悦的神色逐渐耐人寻味,她后面提到的大多内容,皆是文义堂才会教授的课程,沈绒作为一个未曾踏入过文义堂的女子,能有如此学识,着实是让邱悦有些惊喜。
沈潇看着沈绒的背影,攥紧的手浸满了汗水。
她自认为自幼冰雪聪明,勤奋刻苦,明珠堂的其余小姐们不愿去读的兵书史书,她都略有涉猎。
可方才邱悦的好多题目,她竟然都不知道。
这个沈绒,这些年来,当真如此刻苦地读书吗?
沈潇都自愧不如,更不必说其余的世家千金,看向沈绒的目光都带着欣赏和艳羡。
邱悦清了清嗓子,“最后一题,《凉世》的作者是?”
其余人面面相觑,不懂为何邱悦会问出这般简单的问题,毕竟方才问的皆是些冷门问题,这个问题,但凡是个略读过书的大凉人,不会有人答不出来的。
底下传来细细碎碎的讨论声,邱悦难得没有出言制止。
沈绒眸色微变,朱唇轻启:“没有作者。”
课堂上安静下来,何若妍嘲讽道:“这么简单的问题也会答错?看来沈二姑娘你的确不适合留在这里。”
沈绵附和道:“二姐还是自己出去吧,免得丢咱们沈府的人。”
沈绒一直没有说话,静静地站在原地,等着邱悦开口。
沈潇声音柔柔弱弱,像极了一朵无辜的小百花:“二姐姐,《凉史》的作者乃是秦世年秦先生。”
“他是整理,不是作者。”沈绒转过头来冷冰冰地看着她,“这本书的作者是千千万万个大凉百姓。”
沈潇顿时哑口无言,其实这本书真正的作者是谁她并未在书上读到过,只是与秦世年这个名字一起出现太多次了,便理所应当地联系起来。
“不错。”邱悦脸上终于染上一抹赞赏之色,“你倒是比我想的要聪明许多。”
“多谢先生夸赞。”沈绒从容不迫地行礼。
“去坐吧。”邱悦扫视一圈,开口道:“过一个月便是皇后娘娘的赏花宴了。娘娘一向注重女学,赏花宴上,要亲自检阅诸位小姐的琴、棋、书、画四艺。这一个月,你们要更加勤奋练习,来日在娘娘面前大放异彩。”
沈潇平日里便以聪慧在世家贵女之中颇有脸面,如此被沈绒呛了一句,她便觉得四面八方的眼睛都在盯着自己,恨不得钻到桌下去。
但听到邱悦的话,她忽然就来了精神。
在座的谁都知道,皇后不会无缘无故只为欣赏才艺。此次宴会,怕是要为太子选太子妃了。
沈绒神色淡淡,上一世也有这件事,自己尽管并未参加,可也从星璇的口中听说了沈潇获得榜首的事。
沈绒心里清楚,想要接近姜铭,就必须要拿下这次赏花宴的魁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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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王府内,烛火昏暗。庆王一向表现得节俭,一盏油灯都舍不得多点。
“殿下,沈二姑娘回了沈府后便再未出来。”飞文道。
姜准缓缓睁开眼,眼底阴霾密布,勾着浅淡凉薄的笑,“还是和从前一样。”
“殿下,您说…什么?”飞文最近也觉得奇怪,自从那日姜准生了重病醒过来,整个人便有些不对劲。
尤其是从前,恨不得对这些朝臣之女离得越远越好,如今,却对那个沈二姑娘另眼相看。
“无事。”姜准沉声道:“继续盯着定北王那里,有任何情况,尤其是和沈二姑娘有关的情况,都要及时和本王汇报。”
“是。”
姜准想到死前姜临煜说的话,手掌握住了那把冰凉的剑,将剑刃抽出一截,“皇叔,你要知道,我能掌控你一次,就能掌控你第二次!”
说着,姜准发了狠,重重地将剑拔了出来,带起的寒风吹灭了房内唯一的一盏烛火。
“沈绒,夫妻十载,我还是太了解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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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花开得正好,沈绒领着月霜到达许梨的陵前时,远远地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墓碑前。
姜准?他怎么在这儿?
沈绒皱了下眉,走过去。一瞬间,想到了一些不太美好的过去。
姜准闻声回头,勾唇一笑。
“庆王殿下。”沈绒屈膝行礼。
“沈二姑娘。”姜准看起来很是意外,“这么巧?”
“殿下在家母面前,这是做什么?”沈绒耐着性子问。
姜准侧过身子,看向不远处的小土坡,“很巧,本王不曾想到,你我二人的生母,竟一同长眠在此。”
姜准是罪妃之子,他的母妃年美人因谋太子被赐毒酒一杯,死后也未入妃陵,便葬在了这样的荒郊野岭。
上一世二人的第一次见面,便是在这里相见。当初,沈绒还当是意外,如今看来却不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