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
骤然响起的声音让屋内相视而立的两人都停了动作,纷纷转头看去。
谢明棠和哑奴分立书桌两侧,一同看向来人。椿榕领着守德到达,欠身示意公主,转而离开。
守德站在屏风旁,低着头朝公主见礼,恭敬道,“公主殿下,太子命哑奴前往京郊巡防军,历练一番。”
“巡防军?”谢明棠怔愣。
哑奴转过身,看向守德,目光微沉,肃声拒绝,“不去。”
“好端端的,去那干嘛?”谢明棠看了哑奴一眼,心中掀起的涟漪因这道突如其来的指令骤然平息下去。
她越过桌案,走到一旁的软凳上坐下,瞪向守德,不太高兴,“皇兄怎么突然管起我公主府的事了?”
守德顶着公主微冷的眼神,心中微叹,绞尽脑汁转述殿下的意思,努力做到意思不变,但语气更柔软,“不去巡防军也可以,殿下认为凉州城守备军正缺人,去那里历练效果更佳。”
“凉州?距上京一千多里路的凉州?!”谢明棠蹭的一下站起身。
守德后退了小半步,弓着背点了点头,面色泛苦。
谢明棠和哑奴面面相觑,一时都愣住了。
“公主。”哑奴行至公主身旁,双目泛起暗色,嗓音沉沉,压抑着怒火,“凉州偏远,路途遥远,车马不便。”
谢明棠紧紧拧着眉,胸脯上下起伏,语气不快,“我自然知道。备车,本公主要去东宫一趟。”
说着,她急急忙忙去拿衣裳,高声呼唤椿榕备马。
“哎——公主。”守德急促道,提步跟上公主,伸手阻止,“太子殿下只是……”
哑奴沉着脸,挡住守德伸过来的手臂,隔开他和公主。
他嘴角下压,眼中含着厉色,僵着脸一字一顿吐出,“守德公公。”
语气冷锐,恍若冰山,直直地压了过来。
守德一僵,恍然回神,惊觉后背冷不丁冒出冷汗。
“公主到底是公主。”哑奴冷冷瞥他一眼,眼底一派乌黑。
见守德不再冒然对公主不敬,他终于收回目光,看向谢明棠。
小公主并未察觉他们方才的对峙,正愁眉苦脸地翻找发簪,莹白的小臂在日光下透亮,泛着淡淡的粉色。
她的脸上不再填满对他的嫌恶,想要推他离开的抗拒,而是忧虑和不满。
哑奴立在原地,足足看了好一会儿,嘴角缓缓上提。
“公主。”他终于开口,慢慢走到谢明棠身边,从桌旁捡起发簪,递给她。
一只宽大的手掌突兀出现在眼前,熟悉的海棠发簪安静躺在上面。
谢明棠一喜,伸手去拿,“你从哪找……”
忽然,哑奴手心一翻,将发簪收了回去。
谢明棠呀了声,蹙眉仰头看去。
“公主,奴去巡防军。”哑奴言简意赅,语调淡淡,“您不必再去东宫了。”
谢明棠一怔,继而恼怒道,“你瞎说什么,本公主……”
“公主,巡防军位于京郊,直属东宫,是护卫上京的第一条防线。”哑奴垂眸,直直地看向她,漆黑的眼珠清晰倒映出她恼火撇嘴的模样。
哑奴攥着拳,沉声解释,“若我能挣得军功,在上京谋求一处立足之地,我便可以更好地保护公主安危。”
赵筠,也能更快地下地狱。
哑奴眸中暗流涌动,冷冷睨了眼一旁安静的守德。
正因如此,哪怕他再不悦太子强势的命令,也不得不承认,这是最好的计策。
“对对对,哑奴思虑周全,太子殿下就是如此打算的啊。”见公主面色松动,守德拱了拱身子,“巡防军直属殿下,哑奴是公主的人,便是去了旁人也欺负不得,公主大可安心。”
“而且,巡防军定期休沐,公主府距离京郊也不过几里路,哑奴回来也方便。他若能赢得什么军功,巡防军可就是那扶摇直上的青梯咯,太子殿下都是在为您做打算啊。”
谢明棠重重哼了一声,瞪他一眼,“就你会说话。”
守德呵呵直笑,心知公主已经同意了大半,松了松心神,“念在公主看重他的份上,太子殿下还特意嘱咐奴才,给他空出一日时间休整准备。”
谢明棠和哑奴对视一眼。
终于,她捏着嗓子,不太高兴地接下太子的指令。
见公主同意,守德也不再多留,笑眯眯地躬身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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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德轻快的脚步声早已消失,书房内只剩下谢明棠和哑奴二人。
公主不高兴地揪着坐垫上的软毛,气得直哼哼,“看来皇兄是不想要他的香囊了,本公主……”
闻言,哑奴停了收拾书卷的手,垂眸等她放狠话。
然而谢明棠一连重复了好几遍“本公主”,最后却不忍心说一句“不给太子香囊”。
他忍不住无声笑了笑。
但很快,他上扬的嘴角又落了下来,沉默地从书架上找出自己想要带到巡防军看的书。
谢明棠趴在书桌上,看哑奴专注寻找自己需要的书。
盯着看了一会儿,她觉得无聊,慢吞吞发了会儿呆。
书桌上立着一个小巧的木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