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
自我降服完毕,苏沉中气十足一声吼,撸起袖子就是干,刚操起块板砖,老人家却制止道:“欸,不可。”
“………………”
懂!熟读小说三百本,苏沉放宽心态示以理解,这些奇葩任务八成是隐世高人用心良苦的考核!
“来!”苏沉当场给人表演了一个额门爆栗子、徒手捏核桃的绝活,“统统拿来!”
一个时辰后。
老人家在太师椅上一摇一摇地啜着茶,不时吟唱两句调子。
少年除了外表看起来有些疲惫,浑身经脉都充盈起一股暖洋洋的流体,微妙极了,撩拨得人惬意无比而昏昏欲睡。
“娃,喝点水。”
柳神医替人斟了一杯水,见苏沉警惕望来,老人家仍是一副笑吟吟的慈祥模样:“没毒。”
说罢便把那水匀出一半,一饮而尽:“喏。”
苏沉确实渴,接过水道谢,咕咚几口咽完,咂巴两下道:“好清爽,这水还会回甘。”
老人家慢悠悠启唇:“左右亏不了你。”
-
苏沉领着柳神医回客栈时,正好撞见楼下后院燃起盏油灯,楚暮迟单手挽书卷,摘抄诗书。
余光一瞥,正见笔墨未干的一句诗:暮霭沉沉楚天阔。
苏沉思绪不免微乱。
他的名字便是出自这句诗。
寓意并不好。
听说他母亲最爱这句诗,每天一句,写满一个本子又一个本子,外婆便权当是依照亡母遗志给他取了个单名“沉”。
老人家虽从不解释,但他也懂,这名字藏有另类爱意,毕竟网上总说在老一辈人的观念里,贱名辟邪驱灾,好养活。
夜里风大,深巷里不时传出几声狗吠,楚暮迟亦发现苏沉归来的身影。
“额头怎么了?”
额头……
苏沉醒神,摇摇头,紧忙介绍:“师尊,这位是柳神医,江湖人称‘阎王要你三更死,柳神医能留你到阎王死’。”
“欸,过誉过誉。”
老人家连连摆手,“厚爱,都是厚爱,老朽是神医,不是医神。”
楚暮迟与人微笑点头,旋即将披风盖到苏沉后背:“莫着凉。”话才出口,似是牵动体内毒性,便又是闷声一咳。
苏沉:“……”
自顾不暇成这样还惦记徒弟冷不冷,他都不知原身上辈子到底是往哪个方向磕头拜来的这种师父。
少年低叹:“爱人先爱己,师尊还是先顾好您自己吧。”
苏沉扯下披风,对面人虽孱弱不堪,身形也稍显单薄,身量倒是比他高许多,少年踮起脚才能将那披风搭落对方肩背,娴熟地打了个结,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如曾上演过千百次。
在旁观察半日的柳神医骤然开嗓子:“哎哟!娃,你师父这新伤旧伤的,能熬到如今属实是八字过硬了。”
苏沉闻言回话:“望闻问切我倒略知一二,但您一老中医还会看相?”
“嘿,混口饭吃,说来惭愧,江湖半日仙正是在下,孩子,我观你红鸾星动,怕是——”老人家边将二人往楼上推,边笑吟吟瞟向庭中花瓶那一剪桃花,“好事将近。”
好事将近?
简直无稽之谈。
苏沉自是不信,流年不利,哪来的桃花运,桃花煞可能就有咯!
三人很快回到厢房,一切准备就绪,柳神医操起点工具烤火:“孩子,陪你师父说说话,确保他清醒,也分散下注意力,别一会儿给疼死了。”
“?”
先前的轻松氛围荡然无存,隔着火光,柳神医神情专注:“孩子你别不信,一会儿师父没了可别哭。”
“……”
“也得亏遇到我,算你们命大。”
柳神医还在喋喋不休,苏沉已没在听,他翻来找去也没找着什么丹药法宝,也才想起当初小龙人给他喂的天材地宝都是现摘现取现炼的,基本不剩。
少年一门心思只在想师尊若没,那好不容易到账的两百万不就打水漂了吗?
苏沉叹息,蹲到榻前朝楚暮迟递出手臂,闭目,狠下心开口,说话时两个小虎牙尖尖若隐若现:“师尊,要不您咬我吧?”
楚暮迟闻声抬眸,淡淡望向阖眼的少年,对方头顶罩着块罗布,此时,正鼓起两小团东西。
是被遮掩的两只狼耳。
男子眼底浮起几不可察的笑。
楚暮迟取来两截草条,指尖灵活转动,不一会儿,一只草蜢跳落苏沉脑袋狼耳上,活灵活现似下一刻便要跳走。
察觉到脑袋多出点什么东西,苏沉伸手摸去。
摸到了一只……草蜢!
少年惊讶举起草蜢:“我——”那二字涌到喉间蓦然被咽回,险些要穿帮,原身哪来的外祖母。
苏沉微笑拐了拐话音:“一个太孤单了。”
他从旁边案几取来截草,就像当年那场手工课,几岁的他笨拙模仿外婆编下一只草蜢。
如今,苏沉十分熟稔勾起动作,当场编出一个小草蜢,把一大一小两只草蜢拴在一起递给楚暮迟。
“一个太孤独,两个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