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睦站在病床旁边,很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说话的语气也很温柔。
“他说,‘奶奶,我知道,你已经很努力,但还要再努力一点,还要继续坚持,姐姐还没有原谅你,那些罪还没有消,还不够。大师不是说了吗?只要诚心,只要努力,你一定可以会好起来的,我相信你。’”
沈见岁感到一股凉意像蛇一样从脚底缠上四肢。
她知道的,陈睦做得出这样的事。
辛睿抱着早已凉透的茶杯说:“我那时觉得非常害怕,我很确定,陈睦已经彻底失控了。”
“他十六岁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心底里有一些很危险的东西,有那么几年,他控制得很好,可自从和你分手之后,他却自我放弃了。
“如果这个时候,我再不管他的话,他还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我不敢去想。这就是原因之二。”
附近的夜灯坏了,一会儿暗一会儿明,闪烁不定。
沈见岁的脸埋在昏暗之后,问:“你刚才说,‘自从和我分手之后’?难道你觉得,我能像你一样影响他吗?”
沈知年突然出现在身后,隔着落地窗敲了两下,“晚饭准备好啦!快来吃饭!”
辛睿点点头将他应付走,转过头冲沈见岁耸了耸肩,“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能或不能,只有你才能找到答案。”
她起身回屋,推开落地窗后又停下脚步。
“对了,陈睦明天晚上八点的飞机去北京。”
“我不会去的。”沈见岁断然摇头,“明天晚上,我要去霍家见霍子清的爷爷。”
“哦,这样啊。”
辛睿平静地点点头,离开了。
沈见岁独自坐在院中,静静地出神,秋风吹过,几片落叶飘到了她的膝上,她也浑然不觉。
·
次日。
霍家老宅位于市中心,闹中取静的一幢四层高老洋房,上个世纪由著名建筑师设计,红瓦粉墙,花园宽阔,高大的梧桐树和耸立的院墙环绕四周,院外看不到安保人员,但每个角落都设有摄像头。
霍子清的爷爷——霍老爷子霍志云就住在这里。
霍子清亲自开车将沈见岁接到了老宅,安保通过摄像头认出他的车牌号,车刚开到门口,大门已缓缓开启。
今日只是霍家每周固定的家宴,沈见岁听了霍子清的建议,并没有穿得过分隆重和拘束,格子大衣下是一条香槟色与黑色拼接的长裙,微卷的头发简单地梳成低丸子头,用珍珠发卡装饰。
进入霍家后,沈见岁并没有立刻见到霍老爷子。
霍子清的父亲和叔叔都不在家,只有一些旁支的亲戚在,大部分都主动地和她打了招呼。
直到家宴正式开始,霍老爷子才掐着点出现。
他头发半白,但精神矍铄,在餐桌主位坐下后,厨房才开始上菜。
大概是有着食不言寝不语一类的习惯,开宴后,一桌子人很少言语,非必要不开口。
沈见岁原本准备了一桌子要应酬的话,没想到竟然派不上用场了。
晚餐结束,大家移步会客厅,霍老爷子喝完茶,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众人才如同得了圣旨般,纷纷打开了话匣子。
而沈见岁,自然成了今晚话题的焦点。
霍老爷子打量着沈见岁,说:“你和你的母亲,长得很像。我记得她第一次来鹤城拉投资的时候,也是你这般的岁数。”
霍子清顺着他的话题说:“我听说过,珅信还在东江的时候,叔叔和父亲都曾是投资人,后来珅信成了全国知名的企业,市值翻了几十倍。”
霍老爷子抿了口茶,“只是你那叔叔目光短浅,珅信刚起势,他就迫不及待地卖掉了股份,还自以为一本万利。”
他说得平静,甚至连表情都没什么变化,而会客厅的气氛却骤然冷了几分。
沈见岁想起了一些传闻,知晓霍家内部的父子关系十分复杂,低着头,默默吃瓜。
霍子清的小姑姑出来打圆场:“说起来咱们和沈家也是有缘分,眼瞧着就要和沈婧成亲家了。咱们子清这么能干,以后将珅信也接手了,小沈就安心待在家里,也不必抛头露面,吃这些苦了。”
沈见岁眼皮一跳。
火果然还是烧到了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