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庙钟声敲响,暮色四合。温昭阳在后堂的一处圈椅上醒来,才发觉自己睡着了。一间厚实的石青色灰鼠披风严严实实地盖在自己身上。跪经的香客逐渐离场,沈沉钟扶着一个瘦弱的妇人慢慢走来。
“母亲,这便是温大夫。”沈沉钟介绍道。
沈母约莫四五十岁,脸色平静暗沉。默默打量一番温昭阳和圈椅上叠得整整齐齐的披风,点点头:“辛苦你了,温大夫,休个假,还要因为我的身体留置寺庙这么久。”
温昭阳道:“无妨,夫人您身体如何?可有不适?”
沈母扶了扶腰:“有些酸胀,不过还好,不是很严重。”
“行,那咱们尽快上车,车里我助您推拿一番,应可缓解。”
沈母点头,边走边问:“温大夫多大了?可有婚配?家住何处?”
沈沉钟道:“母亲,初次见面,你便问这些,未免冒昧。”
沈母笑道:“你一个儿郎懂什么,咱们妇人之间聊得不就是这些吗。温大夫,你说呢?”
温昭阳晦涩地笑了笑:“我是孤儿,是宋老太爷,将我抚养长大,他老人家刚故去三月,未曾说亲。”
听到孤儿,沈家母子都静默了一瞬,沈母不好意思道:“无意提起温大夫的伤心事了,还望见谅。温大夫将自己养得这么好,想必泉下父母见了,也能放心的。”
温昭阳点点头,不再开口。
夕阳残照,小厮赶着褐色马车进了城。沈沉钟骑马随侍一旁。行至平安长街时,因不顺路,温昭阳欲下车,步行回医馆。沈沉钟坚持要将她亲自送到医馆门前。却未料到,竟在医馆门前见到五六架车马堵住通道,脸生的家仆正在往地上搬着箱笼及一些常用物件,零零散散堆了一地。
温昭阳下了马车,看着医馆门前乱糟糟地一堆,好奇道:“小哥,你们哪里的人?为何在此处搬卸物件?”
那奴仆笑道:“我等自然是宋府的人。”
并没有听说宋府有什么亲戚要来?温昭阳目露疑惑,沈沉钟走来温声道:“不如进去找人问一下。”
沈母一脸好奇,坐着马车里掀着车帘探看。
温昭阳点点头,正好看医女小谢从医馆跑出来,忙唤她:“小谢,这是怎么回事?”
小谢冲过来,八卦道:“不好了温姐姐,家里要乱套了,老爷回来了!”
温昭阳纳闷:“老爷回来便回来,怎么就乱套了?还有这些家具物件怎么不送到内宅再卸车呢?”
小谢压低声音:“老爷将外面那个!外室和私生女一起带回来了!”
温昭阳大惊失色:“夫人竟然肯?”
“夫人如何肯!正在后面闹呢!刘妈妈堵着门,死活不给进。别说了,少爷马上出来了!”小谢忙跳开了去,后面陆续出来十余名小厮,走到箱笼旁。
宋慈踏出医馆,锐利的双眸扫视一圈道:“所有物件全部搬入后宅青荷院!”
众人得令,与那些脸生的奴才一起,搭着手抬起箱笼。
刘妈妈从前门处奔来,苦口婆心道:“少爷,你怎么能放他们搬进去呢?夫人会被气死的!”
宋慈道:“母亲那里我稍后去回话。刘妈妈你先回去,照顾好母亲。”
刘妈妈叹着气离去。宋慈转身正要离开,顿了顿,看向台阶下的温昭阳,温声道:“师妹回来了,旁边这位是?”
“这是沈公子,沈沉钟。”温昭阳介绍道。
“见过宋公子。”沈沉钟微微欠身,彬彬有礼道。
“原来是沈解元。”宋慈站在台阶上没有动,语气有些冷漠道:“天色将晚,沈解元不归家,却与我师妹在府外逗留,是何用意?”
温昭阳正要开口,沈沉钟突然上前半步,遮住她,目露笑意道:“宋大夫勿怪,沈某路遇好友,同游弘福寺,赏玩忘归,是沈某的不是,下次定然早些送温大夫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