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心跳声几乎震得双锦耳鸣,世界天旋地转,他已经无法确定自己能不能看清东西了,甚至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已经昏迷,这一切只是昏迷后的梦境,冷汗从而后流经脖子,空荡荡的肠胃不断翻绞着,双锦即将倒下之时忽然有一只手拉住他。
“跟我走!”
是那个提醒双锦的人,他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双锦身边,将要倒下的双锦拉起来,拖拽着他继续向前跑。
双锦也不确定自己跑了还是没跑,他的腿好像已经没有知觉了,但是眼前的景象却在不断变幻。
“去梨园……”恍惚间意识到这是一条不熟悉的路径,双锦喘息着张口。
“好。”对方答应得很痛快,“不要松开我的手。”
他这样说,双锦却眼睁睁看到梨园那片茂密的树冠越来越远。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他猛地推开对方。
惯力让他在地上摔了一下,膝盖瞬间传来剧痛。
痛感流经神经,钻入脑髓,再次爬起身时眼中的世界好像在一瞬间变得清明,耳道中嗡然的耳鸣也潮水般褪去。
“锦……”
那人再次来到他的身边,两只手环住他的腰,将他扶起来,然后蓦然将他一推。
双锦被迫再次倒下,然而这一次关节与地面接触却发出不同于泥土的清亮咚咚两声。
大脑还未从疼痛中反应过来,手指下意识地摸了下,是木板。
下一瞬,他挣扎着爬起来。
最先进入眼中的不是人体的部分,而是一片土,一片新翻动过的黄土,一个小小的土包,接着才是一双隐隐约约被遮掩在长裤底下的足跟,绣满莲花云纹的肥大衣,再往上是惨白的脖颈,深深低着的头。
哪里有什么试图帮助他的陌生人,分明还是那个黑衣男人。
对方背对着他蹲在一座坟包上,向后高高举起手,苍瘦如爪的手掌大开着,正对着双锦。
而自己支撑着的木板……
双锦怔怔低头。
怪不得身体的触感和泥土不同,他陷入的不是土坑,而是一个由木板拼接而成的细长方形区域,大约一个人躺下后大小,位于土包之后。
“双……锦……”他在唤他,每个字都像从漏风的胸膛里硬挤出来的,带着尸体腐烂湿冷的气味,和虽死未解的不甘。
“放开我——”
怔神的片刻,那双白骨一样的苍白泛紫的手忽然按上他的肩膀,一霎那,双锦第一次感觉到毛骨悚然的感觉,全身所有的温度都退却了,他拼命想挣脱出去,却被不容抗拒地往棺椁中按去……
*
“怎么了?”
忽然有人轻声说话,语调轻轻的,却好像有势不可挡的力量能轻松撕破层层噩梦,将一切危险与不详击散得七零八碎。
“不是让你好好在家等我吗?”
那人越来越近,在他身边长叹了口气,“怎么不听话乱跑呢?”
他将软倒在地上的人扶起来,用温柔却有力量感的手掌上下抚摸轻拍怀中人单薄的脊背,口中细声安慰,“别伤心了,我们回家好吗?”
怀里的人却在这时用不住战栗的手攀抱住他的手臂,一张脸也深深埋进他的胸口,声音哑哑的,尾音带着明显的颤抖,“我看到了钟……他恨我……”
但没说完的话被对方为自己擦拭脸颊的动作打断。
双锦怔怔地抬起头来,望进一双柔润亲和的眼眸。
对方的手冰凉干爽,轻轻蹭在湿漉漉的脸上,像在安慰,“你低血糖晕倒做了噩梦,别胡思乱想了,看这是哪里?”
双锦被那只手捧着下颌,像拖小孩或者小动物的脑袋一样抬起头来。
阳光很好,脚下是院子里干净平整的水泥地,不远处躺着一根还在流水的水管,一个被随意扔在一旁的水盆。
梨园房子的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