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国公府,飞云轩。
院落中央相对而立站着一高一矮两道身影。
一边是一身玄甲骑装的八尺男儿。
顶天立地,双手抱胸,眯眼俯视。
一边是个小矮墩子。
胖乎乎圆滚滚的一团,双手叉腰,整个小脑袋仰到飞起,不甘示弱地瞪着面前这个大高个。
气氛凝滞,落针可闻。
身旁的嬷嬷和侍从根本不敢近身,退到了廊下,由着世子爷同四公子对峙。
小胖墩终究先败下阵来,主要是脖子实在是酸疼得撑不住他的脑袋。
“哼!”他重重哼声,侧头看向一边。
江牧野睨着他,无波无澜地开口:“去把今天的大字练完。”
“我不练!夫子都不在了,为什么还要练字,我就不练!”小胖墩丝毫不听,蛮横得不行。
江牧野眉关渐渐锁紧,眸光带着危险的光泽。
一句话都没再说,只是如一座大山般立在江怀川正前方,无声告知——此路不通。
江牧野面前这个胖乎乎的男孩正是他的亲弟弟,卫国公府四公子,年仅八岁的江怀川。
他正准备溜之大吉出去找乐子玩呢,结果不幸被这个刚回京没多久的哥哥堵了个正着。
江牧野这几日在京郊军营巡视练兵,今晨突闻府上来报,又一个夫子被四少爷赶走了,衣服都来不及换就急匆匆赶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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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怀川看向江牧野的眼神里满是不服气:“我都说了,不、想、学!你就是再请回来十个,一百个夫子回来,我也有的是法子叫他们乖乖滚蛋!”
江牧野闻言,突然扯起嘴角笑了一声。
“能耐啊江怀川,咱江家,就属你最能耐了。”
明明是笑着的,江怀川却感觉,周遭气温沉了几个度。
……
他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你可以不练,但今日,也别想踏出飞云轩半步。”江牧野说道。
“凭什么?”江怀川本还有些畏惧之意,闻言立马梗着脖子呛声,“你凭什么管我不让我出去?往日里也不见你的踪影,现如今回来待个几日倒是想起来到我面前耍威风,摆兄长的架子了!好笑得很!”
“你放心,不止几日。”他说着一步步逼近江怀川,随即在他面前蹲下与他平视。
“从今天开始,直到你愿意好好上课之前,我来给你当夫子,我教你。”
“江怀川,要是有本事的话,你也赶我走。”
说着江牧野露出一个在江怀川看来有些渗人的微笑:
“我们来日方长。”
“……”
和久经沙场的兄长比站功的下场就是——
虽然他梗着脖子不服气,从晨起一直站到了正午太阳直直高悬,双腿都打软了也不肯松口,但还是比不了面前人高马大这位气定神闲,没有任何影响。
江怀川喘着粗气,豆大的汗粒直往下流,一旁的奶娘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劝说江牧野。
“世子爷,你看四少爷他,他毕竟年纪还小,这样实在熬不住,不成的。不如今日就放他……”
话音还未落,就被江牧野淡淡打断,“没你什么事儿,你们退下吧,这儿有我。”
奶娘还是皱着眉头嗫嚅着不肯走,眼里满是心疼。
江牧野一个眼刀扔过去——
“没听清?”
凌冽的气场瞬间吓得奶娘和嬷嬷们连连告罪,又退了回去。
明明是冬日里,汗水却盈满江怀川的脑门。
阳光很刺眼,江怀川眼中的江牧野高大得不像话,占据了他几乎全部的视线,周身晕染上一层耀目的光圈。
就像是真的战神降临。
江怀川咽了口口水,心头有些莫名的想要亲近的冲动,却被他用力抛之脑后。
江牧野回过头来,继续注视着面前的小胖墩。
“还算不错,有点江家子弟的模样。”
他突然这么来了一句。
在江怀川愣神之际,江牧野从怀中取出一方帕子,走到他跟前蹲下,两人大眼对小眼地看了一会……江牧野突然伸手替他拭去额间细汗。
江怀川瞬间屏住呼吸,不知为何,一动都不敢动,小手在身侧捏紧了衣袖。
江牧野仔细端详了他一会,江怀川都快憋红脸的时候,他淡淡嗤笑一句,说:“就是胖了点,白白嫩嫩的,不像是能习武的料啊。”
江怀川:?!
“你才胖!你全家都胖!”江怀川口不择言,立马反击回去。
等看到江牧野眼角眉梢暗含的笑意,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气得直跺脚。
“你凭什么说我不能习武。”
“凭我习武啊。凭我……封号将军?统领军队?”他故意说。
江怀川把拳头攥得死紧,胖乎乎的小脸上写满了认真:“江家没有不习武之人!”
“也没有那么绝对,”江牧野眉间微挑,云淡风轻,“咱爹说过,儿孙自有儿孙福,不强制。不过……江家,倒确实没有小胖墩。”
“江牧野!”江怀川彻底炸锅。脑袋顶就差有青烟往外冒。
“目无尊长,直呼大名,多加一张大字。”江牧野冷冰冰的言语没有丝毫兄友弟恭的温度。
“你?!”
“再说再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