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两人房事愈发进益。云娇雨怯之时,崇宁抱着他的头,仰颈喘息:“那对摩孩罗……怎么不亲自送来。”
黑暗里,史之尧暗哑开口:“之前做的机关差点伤了你,这次当赔礼道歉。”
似想转移话题,他忽而使坏,抱着稳坐怀中的人儿七上八下。崇宁羞得腰酥心颤,哭红了鼻子。
“不要了……”
史之尧怎会轻易放手,直到清空子孙仓,才让她得闲。
崇宁满身香汗,墨发黏腻着脸颊,心中却生出满足感。这些天,她初尝快活,愈发觉得史之尧是个不错的面首。
弹软之物触碰左臂,史之尧知她黏了过来,沉声问:“没要够?”
崇宁摇头,娇.喘着问:“怎么想到送牛郎织女的……”
这般暧昧之物,害她在丫鬟面前丢脸。
他别过头,不去看她:“店家说姑娘喜欢。七夕将至,博个喜庆而已。”
崇宁颅内尚未清明,没听出他在嘴硬,亦没多问。
不管他如何想她,如何待她,只要两人维持表面和谐,就足够她应付正事了。
第二日,蓁蓁来报说收到天子回信,说两日后会派人送来太监侍卫。
崇宁点头:“好呀,这两日放话说我病了。告诉驸马莫要担心,只这两日本宫安心养病不能见他。他若问起,你就说……”
交代完,蓁蓁领命而去。采苓笑问:“殿下要收网了?”
崇宁朝她眨眨眼。
史之尧见丫鬟支支吾吾,才知是情事伤身,害她下不来床。本想登门探望,好好逗弄她,结果小公主说什么不肯见人,想来是羞狠了。
正巧贾贺宇邀他吃酒,他才想到许久不见永阳郡王。
贾贺宇连连嗔怪:“前些天去平康坊寻他,竟找不到人影。难道真被淑华公主安排的温柔乡绊住了脚?”
史之尧摇头:“谁知他搞什么名堂。”
两人正谈论的人正在西市游街。公公飞鹤驾着马车,心中纳罕,不知主子为何转了性,放着体面的花楼不逛,来这鱼龙混杂的西市探店。
他目光如炬,一边赶车一边环视店铺,寻找“白杏医馆”的牌坊。永阳郡王华贵的朱轮马车辘辘前行,看得路人啧啧称奇。
永阳打扮得清俊雅致,一身锦衣华贵不失书雅,头顶玉冠,腰间玉带上挂着香囊环佩,手握和田玉雕花折扇,优雅地微微扇风。
夏日热气蒸腾,走了多时,竟还没到目的地。永阳闷了一身汗,刚掀帘望向街道,就见一个果子径直抛了进来。
随之而来的是少女娇俏笑声。
永阳看她一眼,这人红脸躲开。他放下纱帘,眉眼显出阴郁:“刁民。”
车厢外传来轻微的投掷之音,不是果子就是花朵。飞鹤即刻提速,远离这片闹市。
刚驶出主干道,他们躲进一片人烟稀少的冷落区域。飞鹤抬眼远望,街巷最深处最不起眼的一家铺子上写着“白杏医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飞鹤松口气,交待道:“王爷,咱们到了。”
永阳下车,在破旧的牌坊上停留一瞬,心情雀跃地进了医馆。
换作平时,这等腌臜污秽地界他绝不停留。如今心中所念所想皆是那人,不由爱屋及乌,环顾清简的医馆竟觉得“斯是陋室,惟她德馨”。
店内空无一人,飞鹤清清嗓子,等人出来迎客。
主仆站了一会儿,却不见店主。
永阳寻着细微声响掀帘进了里院,见槐树下两名女子笑嘻嘻聊天解闷,手上挑拣着药材。
慧儿闻声抬头:“谁呀?”
只见一个清润公子站在门前,一身贵气不说,长得还那般好看。她不由眼睛一亮。
“还能有谁?”赵如梦头都没抬,慢吞吞道,“中郎将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没想那人清声开口:“本王来得不是时候?”永阳微微皱眉,他屈尊贱地,她竟头也不抬。
白衣少女愣怔抬头,露出一双好看的丹凤眼,她气质出尘,见到他时惊得说不出话。
“……英阳郡王?”
永阳嘴角微笑淡去。别人对他过目不忘毕恭毕敬,只这人放肆到不记得他姓甚名谁。
他语气一沉,掩盖心中失望:“你不记得本王?”
他们身份有别,上回给他看病战战兢兢,注意力全在腿伤上,她怎会无礼到去观察人家长相?
赵如梦腹诽完,眼睛一亮,满脑袋金子银子,压下对永阳的坏印象,拉着慧儿行礼。
“民女见过王爷,民女不是不记得王爷。只是……只是记挂王爷伤势,一时忘形。不知王爷腿伤可好了?”她恭敬说。
永阳打开玉扇,挡住骄阳,慢慢走到树荫下。她这番话说的熨帖,他心情一好,不想再端着。
“托医仙的福,快痊愈了。今日特来求药。”
她问:“不知王爷想开何种药方。”开药去哪里不行,今日找上门别怪她敲他一笔。
永阳随口扯谎:“近日肝火旺盛,赵大夫可能医治。”
“这个自然。”赵如梦点头,命慧儿去包药。
“王爷保持心情愉悦,切勿烦躁,饮食多吃清淡,肝火太旺会影响睡眠,天热更要当心。”
见永阳额头出汗,赵如梦也觉闷热,拿起蒲扇大力扇风。
一阵凉风袭来,永阳郡王的衣袖跟着翩跹起伏。他抬起眉梢,微微瞪眼。
“怎么了?”赵如梦动作放缓,“不能扇风?”
“无妨。”永阳笑得随性,惊讶她过于跳脱的仪态。
两人一边扇风,一边等慧儿包药。
永阳来来回回就是不提诊金。赵如梦不高兴了,但让她厚着脸皮要钱,她确实做不到。
永阳无非是想多拖延时间,不然一旦收拾清这笔账,日后少有机会接近她。
只要他不交钱,她还会好声好气待他。
“上回提的事,不知大夫考虑得如何。”
赵如梦抬起清澈的凤眸,问:“上回什么事?”
永阳:“……”他只好将邀请赵如梦当府医的事重复一遍。
怕她拒绝,他道:“我知大夫离不开白杏医馆。但据本王观察,医馆生意……怕是无需大夫日日坐诊。”
这话说得赵如梦脸红。她上回信誓旦旦说自己是坐馆大夫,结果呢,馆里一个看病的没有。好好的医馆都快混成药铺了,再这样下去就要成为史之尧的停尸间了。
她有种被人打脸的窘迫羞赧,但一看永阳脸色如常,眼中没有戏谑,便知他是认真询问此事。
“大夫经营医馆需得进项。本王上赶着送生意,大夫为何不允。”
“我有个问题想问王爷。”赵如梦顿了顿,道,“您身边不缺杏林高手,为何非要让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乡野女子去做府医?”
永阳回答道:“我母亲管教严格,若待着府医出行,无非给她多双耳目。本王闲散惯了,不想受长辈辖制。若是赵大夫便可轻松扮作侍女,掩人耳目不说,若有意外还方便大夫诊治。”
“无需大夫日日夜夜跟随侍奉,你照旧管理白杏医馆,等本王发话再跟去侍奉,并不耽误大夫平时行医。你只当本王是个特殊病人,随时跟从候诊即可。”
话说得有理有据,赵如梦一时心动,却犹豫不决。
“这是预付的诊金并上回治腿伤的钱。”
他递过去一张叠好的四方薄纸,赵如梦接过去展开一看,是崭新的一千两银票。
她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钱,捏着银票的手指不禁一紧。
“王爷何必如此破费。”
永阳饶有兴致地听她继续道:“民女虽没见过世面,但也知晓自己斤两。不论上回包扎腿伤,还是日后跟随助医,都不可能值这么多。骤然受这等钱财,就算有医术也无医德。民女心里有愧,不敢占这等便宜。”
她递还银票:“王爷若真有意,只需一百两银票,以后如梦跟随左右,唯王爷马首是瞻。”
随后,她鼓起勇气提条件:“但有一点,我需说明。如梦须以医馆为先,不可能何时何地随叫随到。”
还有些骨气。
永阳笑得张扬:“好啊,就依大夫所言。银票如梦拿好,只当本王预付未来十年的诊金。”
即便端得一副温润模样,赵如梦亦不难猜出他骨子里的风流。毕竟能和史之尧称兄道弟的人,虽不会是十恶不赦,但到底不可能是正经君子。
她掩住眼底厌色,恭敬送他离开。
他轻轻扇着玉扇,优雅踱步上了马车。
马车驶出街巷,慧儿不耻道:“人模狗样,瞧不起谁呢!”方才那点好感烟消云散,这么个骄矜的纨绔,她们老百姓才看不上!
“姑娘何必依着他,估计是个不好伺候的主儿。”
“我能有什么办法?难道还敢拒绝权贵不成?如此怕是影响父亲仕途。”赵如梦叹道,“我答应父亲两年内干出一番事业,医馆苦苦撑到现在,无非史之尧明里暗里帮衬,若再不自救,怕是真无出头之日了。”
为了追寻行医之梦,她前前后后快把娘亲留下的嫁妆花光了。再不抓住永阳这棵救命稻草,怕是要被父亲拖回去嫁人。
即使心里不屑,她也不得不做永阳的跟班。
除了永阳急于成家,为皇帝操持选秀的礼部亦忙得不可开交。
一众官员忙中存疑,有人不禁问:“之前多番进言不见皇帝在意,如今却急于下月选秀,甚至连钦点了几位破落勋贵家的庶出女儿。”
“圣意难测,你我先处理正事的好。”
“皇帝从不沉溺美色,这次怕是名为选秀,实则拉拢……”
这人还未说完就被同僚打断:“长临兄慎言,慎言……”
而大臣们口中的破落勋贵,自然包括定远侯府和武穆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