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求助又不解的目光投向温瑜,虚握她手腕的手往下一松,他眼眸微垂,浓睫轻轻扫下片淡淡的剪影。
他神色莫测握住她手腕,语气带笑:“我们安宣朝对女子言行一向苛刻,小娘子慎言也好。”
小鱼儿小锦鼠一致认同。
王朝规制好像确如温瑜所言……
她着实没想到,要守这种破理念,笑都不让人笑。
郁闷的走完阶梯,阮欢棠双脚有些发软,她缓口气回看身后,来祈福的几名香客停歇在半道,无不捶打酸麻的双腿。
远处重叠的山峰连绵,无边无际的天边泛青蓝色。
山脚下攒动的人们渺小如黑点,再远些便是半个缩小的金陵城。
“大人也是来祈福?”
伴着道观内清冷的琴声,阮欢棠怯怯的柔声悦耳。
温瑜松开她的手腕,卖起了关子,“你不妨猜猜?”
带有薄茧的指腹轻抚过她掌骨,贴近肌肤的衣袖轻皱,有意无意惹起一缕入骨的缠绵微痒。
阮欢棠仰头,她呆呆地看着那张美人面孔,思绪变得迟缓。
好半天,她干瞪那双杏目没吱声,温瑜心里好笑,“嗯?”
小鱼儿横插一嘴:“我看啊她是傻了,连话都说不出口了。”
温瑜笑吟吟斜视他一眼,他顿时老实闭紧嘴巴,小锦鼠背过身,不住地窃笑。
秋风飒飒,道观门口两株桃树凋零枯黄叶子,一股熟透的桃香拂动人心。
阮欢棠肚儿中馋虫苏醒,她环顾观内,清亮的水声绕耳,内有的池塘澄澈,一大片红红火火的鲤鱼群懒得动弹,它们待在阴凉荷叶下纳凉,不愿游动。
外栽的桃树树冠硕果累累,橙黄的桃子无人采集。
道观内景色怡人,置身于此地,有着一种奇效,人能眉清目朗,灵台清明心神安定。
阮欢棠奇怪没一个人想吃桃,她一心扑在吃桃子上,都不是很想知晓温瑜此行目的。
她一叹,“我猜不出来。”
她只是不想猜……
温瑜注视阮欢棠,自是了然轻轻地摇头,他戏谑她:“怎么跟只馋嘴小猫一个样?你若想吃山桃,稍后,便可问问贤清道长。”
阮欢棠:???
他怎么知道她想吃桃子?!难道是……
她抬袖擦擦唇边,放下一瞅,什么也没有。
小鱼儿差点忍不住翻白眼,他着实看不惯她这副蠢相。
谁会像她想什么都写脸上。
欲要吐露心里话,他看了眼温瑜,到嘴边的话终究还是吞回,老老实实当作无事发生。
闲云领几人又登上一阶汉白玉石阶梯,穿过供奉三清祖师的主观,一阵带香火味的热流拂面,小道旁两只丹顶鹤见了生人,发出声清越鹤唳。
两只鹤儿足足有一个成年男子般高大,随意散养在翠绿的芭蕉树下,没有栅栏隔挡一二。
阮欢棠见之心生惧怕,她脚步一动,靠近温瑜身边。
此举众人收入眼帘,不由觉得好笑,闲云笑笑,“我们这儿的鹤儿温顺,不啄人也不咬人,难道娘子还怕鹤儿吃人不成?”
阮欢棠杏目圆睁,一个想法冒出脑海。
不等她说出口,闲云便道:“娘子若是想学仙人驾鹤,铁定不成,不光不成,鹤儿真得吃人了。”
他言语风趣幽默,逗乐了阮欢棠,她兀自又琢磨不清:他们怎么都知道我的所想,难不成是我的表情太明显了?
倏忽,一袭冷风吹动阮欢棠衣袂。
鹤儿们惊声扇动丰满羽翅,不明的细微声响划破一行人周身气流。
肃杀的寒光一晃而过,左斜上方射出支羽箭,温瑜迅速扯过阮欢棠手腕,二人倒撤数步。
莫大的恐慌占据心头,阮欢棠骇心动目,羽箭擦过她飘飞的一缕青丝,直直钉入地面,‘嗡’的一声,箭尾震颤。
洁白的片片鹤羽从半空中散落,温瑜抬眸,第一眼落在不远处琉璃屋檐。
刺客心神俱震,踩着五色琉璃瓦,翻过另一道屋檐,他料想不到温瑜竟有所防备,他那一箭对方不死也伤。
他可是提前设计好,位置又极其隐蔽,温瑜怎能第一时间发觉。
“可有伤着?你怎样了?”
温声的关心萦绕耳畔,阮欢棠心口起伏,她余惊未褪,心魂不知惊飞到了何处。
小鱼儿紧追那名刺客,身影早早消失。
小锦鼠警惕的护在三人身前,闲云哪曾见过如此场面,不过是个孩童,只比阮欢棠好些,一张脸煞白,静若寒蝉。
直至道观恢复以往的安宁,杀机悄无声息落幕。
鹤儿们也不再躲藏,从大片芭蕉叶下钻出。
阮欢棠勉强稍安,柔唇张了张,声音微微发颤,“我无事……”
她一抬手腕,懊恼地轻捶自己的脑门。
事关生死,她怎能贪享玩乐,将此事抛诸脑后。
一只玉手攥住她手腕,制止她的行为,她秀眉紧蹙,不明地抬首,却是无意坠入温瑜温柔的眸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