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宴薇将车熄了火,开着车窗静坐到深夜,后半夜时她坚持不住,恍惚的意识把她带进了睡梦中。
雨后的清晨漫山雾气,黑暗的山涧逐渐显现天亮前的青灰。
此处静谧,没有鸟叫,没有溪流水声,没有任何干扰,秦宴薇在一场沉甜的梦境里自然醒来,她缓缓睁开眼。
墓前纸扎的冥器已经在昨晚雨水的侵蚀下残破不堪,坟墓坍塌的泥土被冲的四下都是。
她在余光中晃见自己半身都粘上了泥浆。
实在不能再待下去了,秦宴薇声音很低的笑着对着坟墓说,
“小书哥,希望你一切所愿都能达成。”
顺着来路颠簸的回到岔路口,车子一上主路,后方的岔路口转眼就连带着薄雾一起消失了。
秦宴薇猛然踩下刹车,从倒车镜里盯了那个位置,心里涨起一阵失落。
直到侧方来了一辆赶早进货的面包车,刺耳的喇叭和怒吼的人声同时响起,
“喂!你走不走?大清早的横在路中央,找撞啊!”
秦宴薇回过神,快速右转将车停靠在路边,后方的面包车司机路过她时看了一眼,貌似嘴里还在骂骂咧咧。
她没有道歉,更不想引起口舌矛盾,低头盘弄起不知道是没电,还是进水了的手机。
等人家走远了,她才放下手机,弯腰把副驾驶位下的碎陶一片片捡起来。
捧着这堆碎陶片,秦宴薇转头看向后方,她既没有头晕,也没有眼花。
田里的农作没有一点被她开车碾过的痕迹,正如她所想,她或许再也不会见到那个岔路口了。
回到家,秦宴薇第一时间将手机充上电,给爸爸打去了电话。
这个时候,估计爸妈才刚起床,那边是含糊的应答和清晰的刷牙声。
淋了雨的秦宴薇感冒了,她放低声音,
“爸,让人家别再找小书哥了吧,他不会再回来了。”
秦则桐愣了一下,吐掉嘴里的泡沫问,“是小书联系你了吗?”
“算是吧。”秦宴薇的眼眶有点发涨,鼻尖酸酸的。
“他在哪儿?你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我去跟他谈谈。”
秦则桐语气不容拒绝,可秦宴薇却说,
“小书哥不想见任何人,我们就随他吧。”
不等爸爸追驳,秦宴薇说完就挂了电话,秦则桐听着盲音,看向妻子。
“怎么说?”
宴小雪拿着口红,眉毛狠狠地蹙着,秦则桐叹着气道,
“宴薇说小书不想见人。”
‘啪’的一声,宴小雪将口红重重的掼在洗手台上,
“他不会是躲到深山道观里出家了吧?可他总得出面和宴薇离婚啊,这样岂不耽误了我们宴薇。”
秦则桐捡起口红,重新放到她手里。
“我看算了,宴薇总归都结婚了,别急着再帮她找,等她自己遇到合适的,到时再说吧。”
宴小雪犹豫,南城水深,秦则桐虽说升迁过来就是一把手,但初来乍到,说话并不能真的算数,有好几方人想拉拢他,最直接的方式就是打起了秦宴薇的主意。
现在秦宴薇被他们嫁出去了,就算将来离婚,那些人也会掂量一下自家金贵的子侄,受不受得了娶个二婚的委屈。
况且秦则桐政绩已初显,等那个时候,恐怕早就站稳脚跟,不用受任何牵制。
宴小雪最终点头同意,“可宴薇现在一个人住,要不给她请个保姆吧。”
“别吧,给她自己锻炼锻炼,不是开了个工作室嘛,你南城朋友多,让她们介绍几个同龄人去她那儿面试,叫人家帮忙照看着点,别让她知道。”
“那我下午就去办。”
秦则桐帮她拨了拨她颈后的头发,宴小雪笑笑,抬手又擦起了口红。
——
“阿嚏!”
被念叨的秦宴薇重重打了个喷嚏,她还不知道爸妈这么为她考虑。
赶紧去浴室冲了个热水澡,洗掉身上脏泥,打算去开了工作室的门再休息。
若秦宴薇是个没心没肺的,昨夜哭过那一场之后,回到家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拿着江素书和秦书厌留给她的东西,远离父母、挥霍享乐也就罢了。
可是自从这天起,她的梦里就时不时会出现一个高大朦胧的身影。
她知道那不是江素书,更不是秦书厌,那是她前世的爱人,她那被她带着一起胎死腹中的孩子的父亲——太叔岦。
在千年前那样的时代背景,肯让一个曾今是高门出身的女孩,放弃清白未婚先孕,如果不是她太蠢而对方太坏,就是那段感情实在让人刻骨铭心。
从太叔岦最后能为了忠义赴死来看,秦宴薇比较倾向于第一种,再合着她每次都是笑着从梦里醒来,想必那时候他们一定是非常相爱。
不过梦里再甜蜜,也不可能演变成现实,这辈子她不求遇到彼此有多相爱的人,只求对方别给他们秦家制造麻烦就行。
秦宴薇的感冒持续了好些天都没痊愈,每天晕晕沉沉的感觉也不是很严重,她懒得去医院。
这天早晨她简单打扫过店里的卫生,刚拿起平板准备画稿,门口就进来了一个跟她差不离大,穿着时髦的圆脸女孩。
“你好,请问这里还在招设计师助理吗?”
对方笑着问,秦宴薇站起身,不知怎么,她看对方非常眼熟,考虑到长期问题,她不放心到,
“是,你以前有做过这样的工作吗?”
“有啊,你是老板吗?我叫齐扬悦这是我的简历,你看看。”
秦宴薇伸手接下她的简历,请她坐下来稍等。
齐扬悦的简历非常简单,毕业后就一直在南城的一家中型工作室,给设计部门总监当助理,这个年纪有这样的一份工作也算很体面,可是她已经工作了三年,按简历上的时间算来,她应该是前几天才辞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