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考上三中,还多亏了司年?”路轶眼睛瞪得老大。
刘洋洋点点头。
初三那会儿办公室门槛都要被磨平了,老师们优先照顾那些成绩中上的同学。至于那些下游的学生,几乎是被划为职校的范畴,不怎么顾得上。
加之刘洋洋基础差,给他讲题几乎得从最简单的公式讲起,太耗费时间了。
临近中考,大家都最缺时间。
老师讲的听不懂,同学又没时间给他讲,他自己一个人大晚上在过道也琢磨不明白。
于是简司年出现了,如同救世主般,带着一箩筐的知识点降临。
相处久了,刘洋洋也对他改观,甚至觉得当初他打人那事儿也另有隐情,大着胆子问了一嘴。
简司年没回答。
这件事一直到毕业也是个迷。
“不对啊,司年去年期末才考四百,比我还低。”路轶摩挲着下巴,大惊,“难道他在扮猪吃虎?”
“那我就不知道了。”刘洋洋耸肩,“我倒是觉得他脾气好了不少,以前都是一言不合就开打,现在打架前还会讲道理,跟外交官谈判似的。”
“就上次王太那事儿吧。”刘洋洋放下筷子,脖子前倾,“王太非要去加那姑娘微信,那姑娘不愿意——要是我我也不愿意,王太一副贼眉鼠眼,看着就猥琐。”
他这么一提,路轶也想起来了。
他还纳闷简司年好端端坐着玩游戏怎么突然站起来,原来看到人家姑娘被骚扰了。
“所以还有一点。”聊完上次那事儿,刘洋洋又说,“我觉得他现在整个人挺丧的,你们懂吗?就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感觉这样也行,那样也行,没什么生活的劲儿。”
“他不一直这样吗?”路轶挠挠头。
“确实是这样,可……可是……”刘洋洋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扭头看向温槐序。
“可是他不该这样。”温槐序接过他的话。
“对!”刘洋洋拍掌,“就是这个意思!”
刘洋洋:“我认识司年以后才知道流言蜚语有多可怕。那些他做过没做过的事儿都会因为他之前的行径被扣上黑帽子,走到哪都被嘴两句。”
“不分青红皂白的偏见,那些人根本就不了解他,说风就是风,说雨就是雨的。我给他们解释还不信!”
温槐序眼神扫过他因说话激动涨红的脸,指尖在冰凉的餐桌上点了点,淡淡道:
“对,偏见。”
小学时班上有个调皮鬼,总喜欢捉弄别人,大家都很讨厌他。
有次班上有同学的零钱丢了,大家都不约而同猜测起是那个调皮鬼。
七嘴八舌下,猜测被说成事实,嫌疑犯变成了真凶。
温槐序坐在位置上,听着他们一人一句。
“我觉得是他,上次他还拿过老师的粉笔呢。”
“我也觉得是他,他之前一直偷偷跟着别人。”
“我也觉得!”
“我也觉得……”
“肯定是他了,他就是个小偷!”
“就是他就是他!”
“……”
“觉得”这个词好像很不负责任,一句“你觉得”,一句“我觉得”,没有证据就可以凭口沫淹死一个人。
温槐序在草稿本上来回地写着“觉得”这两个字。
觉得就是对的吗?
觉得就可以定论一切吗?
最后,丢钱的同学在自己的桌肚最里面找到了那张丢失的五块钱。
“什么嘛,原来不是他啊……”
“他为什么不解释啊?害我们白猜了……”
“反正他不是好孩子……”
“不是好孩子就可以随便被别人冤枉了吗?”温槐序突然站起来,手指着其中一个男生说,慢条斯理道,“那我觉得你也不像好孩子,我的铅笔不见了,肯定是你偷的吧。”
男生梗着一张脖子,脸涨红:“你胡说!我才没有!我都没有去过你位置!”
“是吗?”温槐序眼神轻轻扫过他的脸,说,“那你有证据吗?”
她视线一一掠过刚才一口一个“我觉得”的人,语气冷淡:“你看见他没拿吗?你看见了吗?你们看见了吗?”
大家摇摇头。
温槐序扬了扬下巴:“瞧,没人看见。”
没有人可以替你作证所以这口锅理应背在你身上,不管你说什么,只要我们“觉得”,那你就是小偷。
这样对吗?
男生都快哭了,语气哽咽:“我没有……我不是……”
“对,你没有。”温槐序说这话时眼睛看向那个被大家冤枉的调皮鬼,随后又转回来,“没有证据随意猜测别人,事后真相大白又一言不发。”
“这叫冤枉。”
“所以,现在可以道歉了吗?”这话是对着一群人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