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走吧。”
她以监督者的姿态站在她身边,波澜不惊地仿佛在看一场乏味电影。枪声止息,她一把拽住她,转身出门。
一手牵着铁链子,一手牵着条子。颜挈感觉自己从来没同时溜过这么多狗——一群没有智性的低等生物。
枪声传到上层,花狸子察觉到,病中解说者的心绪仿佛低落一瞬,却一如既往没有宣之于口。
花狸子扶着她靠墙坐下。
“我……联系飞行员。”李渊和发了烧,昏昏沉沉中心声愧疚。想帮着做些事。
花狸子刚想开口说什么,稍稍放松的神经猛然绷紧,掏出手枪指向身旁阴暗的走道。
昏暗中一个男人鬼鬼祟祟的身影,蹑手蹑脚地想要逃跑。
花狸子的动作吓得他一个哆嗦,下意识举起一副不省人事的躯体,挡在自己身前,用枪抵住了人质的脖子:“别……别动,别过来!”
男人的双腿抖出残影,花狸子扯了扯嘴角,忍住笑:“什么人?”
“研究员凯、凯宾斯,研科院奥兰学院项目专、专聘临床医学博士,有、有伦理审查文书和、和研究者资格证书,当、当局动不了我!……”
“……凯宾斯……?”长篇大论的自我介绍被拖腔拖调的虚弱声音打断,李渊和扶着墙站起来,细细打量黑暗中的男人。
快被淡忘的名字和记忆深处的声音……不论是他们中的哪一个,都轻易攒动她的心火。
李渊和没看清凯宾斯,但他看清了她。
“我还以为,”依旧带着阴阳怪气的嘲弄,李渊和向他眯眼笑了笑,“纳瓦尔医学院破产之后,你们——在大街上和狗抢*吃呢。别来无恙,凯宾斯主任?”
子弹携风贯穿了威胁者的手腕,凯宾斯惨叫一声,枪脱手飞了出去。怀中的女童瘫软在地上,他不要命地转身就跑。花狸子下移枪口,扣动扳机,他又是一声惨叫,跪了下去,扑倒在结冰的血水中。
痛苦的哀嚎声里,男人鼻涕眼泪糊满一脸,很快便冻了起来。他泪眼朦胧地看见两个身影向他走来,那个拿着枪的女人调侃他:“李总想和您叙旧,凯宾斯博士。知识分子就是清高,仗着有些学术地位不爱理人——未免太过不礼貌了吧?”
*
蒋明在废墟里挖到一个崭新出土的弗雷德,头盔破破烂烂,脸上全是煤灰,腿也被砸断了。冻出来的鼻涕结了冰,上下牙打着架。
他接到颜挈的通讯后,让她俩找到人赶紧走,说他不拖累大伙了,举枪就要饮弹自尽。他还说她们俩是好样的妮子,要颜挈给自己的家人带句话——
颜挈险些被感动哭了。撞上她心情不好,骂了句快去死。
“您在哪儿?”蒋明打断了颜挈和弗雷德冷嘲热讽的交锋,“请开启定位。”
弗雷德杀红眼落了单,把一众雇佣兵逼进其中一间冷冻室。接连不断的爆炸引起一部分山体坍塌,所有人都被埋在里面了。好在“商业资助”的护甲不是吃素的,弗雷德背着那些雇佣兵捡回来一条命,却在乱石堆下差点冻晕过去。
为当局的飞机融出一条跑道,飞行员用多余的融雪材料清开堵塞金顶大门的积雪。众人互相扶持着爬上平台时,恰好月至中天。
李渊和的私人飞机因为在雪地强行着陆,出了一些故障。看来二人,连同她的飞行员,只能搭乘有关当局的航班了。
颜挈很负责任地点了点人数。
铁链拖出来的小女孩,像咬着尾巴的田鼠。有两个身体不佳,没能撑过去,一共剩了十六个;加上花狸子找到的那个,十七个。军方拨来的九个退伍军人虽说年纪大了,但战斗经验确实不容小觑,除了弗雷德落单,另外的多少还有结伴意识。有几个缺胳膊少腿的,也是全都回来了。
李渊和发着烧,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被一个老兵抱了出来。
另一个扛着同样不省人事的凯宾斯。李渊和说给条子留个纪念,花狸子只能让人把他带了出来。
颜挈觉得李总做事还是周到,有当事人有口供,纯粹给蒋明行方便。
花狸子断后。背着凯宾斯拖出来的那个姑娘,途中竟然一个雇佣兵都没遇到。不知道是被打怕了,还是被杀光了。
拿着那些“商业资助”,送死小队也着实过了把瘾。
按照李总的指令,所有带来的违规武器全部扔在雪原。颜挈猜测她是和库尔斯克研究院签署了什么保密协议的,否则这些看一眼就价值连城的东西……啧。
花狸子麻木地看着田鼠们排队上飞机,一个接一个,如果不谈儿童该有的吵闹和活力,简直就像小学生春游的实地考察。
爹的,像看见十几年前的自己……智|障版。
她不记得她们那群人中,有看起来如此愚蠢清澈的货色,时代在变,黑心商家的买卖倒是一年不如一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