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初柠要当他们学院运动会举牌员的事很快就在学院里流传开来,她们专业上大课的时候还有几个不是很熟的女生过来和她搭话,问她除了举牌员以外还有没有报其他项目。
不巧,她没什么运动天赋,主动报名是不可能的。
周初柠笑笑,然后说出两个字:“没有。”
就以她的体力,能举着那块牌子走完全程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像跑步扔球跳高什么的,还是交给更有能力的人吧。
外面的天突然陷入灰蒙蒙的一片,像是被蒙上了一层水泥颜色的纱,乌云翻涌,有要下雨的趋势。
距离第四节课下课还剩十分钟。
随着下课铃响起,“轰隆”一声,毫无预兆地下起了秋雨。
哗啦啦的声音,掩盖住任课老师的最后一句话,发丝中夹杂青灰的教授往外看了眼,叹了口气,也在为这场突如其来的雨烦恼。
他来上课也没有带伞,看来要跟这一帮子学生困在同一屋檐下,等雨小了才能去就餐。
南方的天气就是这样,变化多端,没给人反应的时间,只是眨眼,就天翻地覆。
周初柠和室友坐在一起,四人都没有带伞,于是坐在教室里没动,望着外面被风吹得斜斜的银丝,一时间有些难办。
“怎么办啊,我肚子叫个不停,上了一上午的课,都快饿死了。”苏迟迟趴在桌上,嘟着嘴,满脸不耐,说完转头在微信里跟男朋友抱怨起来。
不少人冒着风雨前行,或许是觉得淋雨没什么大不了的,回到宿舍洗个热水澡,衣服往洗衣机里一扔,等驱散掉一身的寒气,总归不会感冒。
更何况现在的宿城像个蒸笼。
淋雨不会冷,顶多难受一阵。
周初柠试探开口:“不然你们也跑回宿舍?提前点好外卖到宿舍楼,洗完澡差不多就到了。”
“但是我们三个人一起回去,都淋湿了淋浴间可只有一个。”陈阿曼指出问题所在。
周初柠点头:“也是。”
“那我们分开回去?”万榆小心翼翼举起手,“我现在先跑回去,等快洗完了再发消息给你们。”
“那你呢?”陈阿曼望向周初柠,“你的车停在哪?淋湿了后再上车里面怕不是要把你的新车弄得一团乱。”
周初柠还没开口,三个人都回过头等她回复,门口突然爆发出几声惊呼,引起一阵骚动。
从窗户往外看去,因暴雨而显得昏暗的天空沉沉地压着整座校园,廊下聚满了人,人群突然像蚯蚓般拱动,整齐划一地让出了一条狭窄、仅供一人通行的道。
有人从那里走过,然后停在教室前门。
周初柠很轻而易举地看见了他。
准确来说,是这间教室、以及教室外整条连廊的人,都看见了他。
况野生了张魅惑的脸,却常常覆层冰霜,叫人望而生畏。他没有表情的时候更甚,据说有不少学姐在打探他信息,也有当面就冲上去加他联系方式的,无不例外,全都被拒绝了。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手里拿着三把伞,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她们四人面前。
“我带了伞,一起走?”
简单几个字,给周初柠身后三人迷得五迷三道的。
三把伞,分得恰到好处,宿舍三人分两把伞走,周初柠下午没课,她要回出租房,车停得比较远,早上来得晚,到学校的时候上课的这栋楼前已经没车位了。
于是理所应当的,周初柠被分给了况野。
三人顶着意义不明的笑容,相继同况野道谢,紧跟着一前一后两把黑伞迅速离开。
留下周初柠和况野面面相觑。
四周视线没有遮挡地投射过来,周初柠有些不自在,食指刮了下鼻梁,想要快点离开这里,拉着况野的衣袖,往台阶下走:“走吧。”
况野不动声色撇过那五根葱白手指,点头,两人并肩往外走。
议论声在两位当事人出现时戛然而止,周初柠适应速度很快,当初和钟时屿在一起的时候也没少过各种打探的视线,那时候反应更强烈,没人能想到她这样话少的人能和钟时屿这种交际圈广的人在一起。
虽然周初柠很不想承认这个外号,但确实不少人喜欢说她是高岭之花。
黑伞撑起来,打断她的思路,也隔绝掉下得猛烈的雨。噼里啪啦的雨像是从顶楼泼下来的水,狠狠砸在伞面上,奏出一场气势恢宏的交响乐。
伞面不大,周初柠同况野保持了段礼貌距离,没注意左边肩头渐渐被雨水打湿了一片,直到布料被浸透,雨水迅速蔓延至肩头那块皮肤,湿哒哒地贴着。
她拎起肩头那块薄薄的布料,弹了弹,好像这样就能不黏着了一样,实则无用。一松手,立马黏了回去。
周初柠叹了口气。
雨太大了,怕是和况野贴在一起也少不了淋湿衣服,干脆摆烂,至少把脑袋护住了。
思路正乱飞,肩头滴落的雨水突然没了,仰头,发现伞面朝着自己这方大幅度倾斜,往右,顺着男生肩线看过去,他那边的肩膀被淋湿了一片。
看上去情况比她还惨。
好吧,与其让两人都淋个半湿,倒不如舍弃这点不好意思,朝他贴近点。
周初柠攥住他握伞那只手的衣袖,手臂贴上去。
她穿的是短袖,手臂与手臂之间隔着的,只有况野身上那件薄款卫衣衣袖。
手臂发烫。
不知是他传递过来的,还是自发的。
“你把伞打正,别让自己淋湿了。”周初柠抬眼瞧见雨线垂直掉落,距离他肩膀不过几厘米。
不过好歹也是避开了。
两个人贴得很近,挤在一把伞下,终究还是有些逼仄。
前后左右落下的银线总有被风吹进来的,溅在地上的更是将两人的裤腿双双打湿。
一个步子大点,一个步子小点,胳膊肘互相蹭着,你推推我我推推你,跟玩游戏似的。
周初柠干脆把手往他手臂内侧挤进去,攥着靠近他身体那侧的布料,像是被他挽着似的。
嗯,这样不会挤着晃来晃去了。
况野像是突然才反应过来:“学姐应该不介意我和你靠这样近吧,要不然我把伞给你,我自己先走——”
“没关系。”周初柠制止他说完这句话。
人家好心来给她们送伞,她反而让人家淋着雨跑回去,那太不道德了。
“你给我们带伞我已经很感谢了,怎么能再让你淋雨。没多远,挤挤就到了,你不介意就好。”
“我怎么会介意。”他立刻说。
周初柠望向前方,雨幕模糊了视线,地上像镜子一样的水坑大大小小散落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