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初柠此刻回忆起来,也还是记得的。
就像是嘴里塞了把跳跳糖,毫无预兆占据全部口腔,霸道跳动,夺走她的所有感官。
那是19年末,跨年夜。
知道周初柠不喜欢人多的地方,钟时屿竟是开了辆越野,反方向,逆着人流往郊外一处偏远的地方去。
黑得看不见边际的夜晚,星星却格外闪烁。
零点整,烟花绽放,磐石融化。
回忆短促结束,那个想尽办法哄自己开心的男朋友,此时正在享受别样的春风。
娇俏的女声带着些许嗔怪:“干嘛要大热天的约我出来,人家妆都要花了。”
这种语气,是周初柠从未有过的。
她性格可以用稳重来形容,遇事从不慌乱,哪怕是和交往的男朋友一起,也自持的像位久居寺庙的尼姑。
就像现在,见着两人亲昵,周初柠的第一反应不是冲上前给渣男渣女两个巴掌,而是淡定地从兜里掏出手机拍了照,留下“罪证”。
同时,拨通钟时屿的电话。
那头的人显然没想到这个时间节点能接到她电话,突然像只无头苍蝇般窜了起来,从女孩温软的怀里闪开,去到一边在树下站着。
钟时屿用一只手捂着手机,勾着腰,一副心虚鬼祟的模样。
“亲爱的,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了?房子看好了?”
钟时屿新烫了个锡纸烫,卷发跟着他四处张望的动作晃动,他嘴里念叨着甜言蜜语,眼睛却带着挑逗的意味盯得那个女生面热得紧。
周初柠不疾不徐:“你来学校了吗?”
“没有啊,我不是说家里还有点事,要晚两天才能来陪你嘛。”
“噢——”周初柠意味深长,“我刚看见个和你很像的人,还以为你提前来学校了。”
“既然不是你的话,我还有事,先挂了。”周初柠果断挂断电话离开。
留下心里揣着怀疑的钟时屿惴惴不安地打量周遭任何可疑的人。
咪咪跟在她身后,尾巴翘挺高,周初柠差点忘了它的存在,先绕了段路,离刚刚那个地方远些,走进一个学校为了给学生遮阴休息而修筑的圆亭。
“咪咪你是不是故意带我过去的?”周初柠自说自话,没指望这只猫能给自己回复,毕竟这种可能性很小。
“你可是误打误撞帮我解决了一件大事,所以我准备送你个礼物。”
咪咪跳上石头椅,伸着长长的懒腰,脑袋拱过来,在她大腿外侧蹭了蹭。
像是讨赏。
“为了学校其他母猫的安全,我决定明天带你去绝育——”
话音未落,咪咪似是听懂了她这句话里掺杂的“狠毒”,刚刚那副黏糊的模样转眼就消失了,发出凶狠的一声尖叫后,跳进草丛里,很快消失不见。
“......”
周初柠找了一圈没找着,纳闷了。
这只小白猫怎么跟能听懂人话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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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钟时屿出轨了?”
三个室友里,和周初柠关系最好的是苏迟迟,她性格可以用火热小辣椒来形容,一点就炸。
周初柠打量了遍自己住的这片区域,一年下来东西不少,打包收拾起来得费不少功夫。
身后苏迟迟来回打转,单手握了只手机,周初柠的,屏幕上的照片被她放大放小,来回观摩了数次。
“哦哦哦!我想起来了!”
苏迟迟总算停止动作,两步上她跟前来,几乎贴在一起,指着照片上这个女生,尖叫:“这个女生我见过!跟我们是一届的,舞蹈系,应该是叫魏雨婷,舞蹈系系花。”
见着周初柠一脸茫然,苏迟迟叹了口气。
“你不知道也正常,谁叫你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周大校花呢?”
周初柠:“......”
怎么这话听起来不像好话呢?
见自己的好姐妹丝毫没有要去讨伐渣男渣女的意思,苏迟迟替她着急起来。
“你怎么连一点愤怒的情绪都没有?”
周初柠总算梳理好收纳顺序,坐在桌前,一张纸一支笔,记录下来。
她的字很秀丽,就跟她本人一样温婉,字形修长、气韵生动。
苏迟迟见她半晌不答复,视线从放到最大的照片上移开。
正午阳光自阳台倾洒而下,夏季衣服轻薄,白色棉质上衣镀上层金辉,脊骨自后脖颈往下蔓延,似绵延群山起伏,衣摆下垂,腰肢盈盈一握,短裙裙摆堪堪遮盖住圆润臀.部,下方的腿笔直又白皙。
多好看的美人呢,竟有人不珍惜!
苏迟迟拿她的性格没办法,一年的相处下来,她对周初柠有了很大的了解。
情绪不容易波动,无论是对待学业还是爱情,她的态度就像是上了手术台的主刀医生,理智果断,直奔要害。
错的恋爱自然是刀落情断,不留恋不恼怒,就那样淡淡地分手。
“行吧,我知道你肯定有法子了,说给我听听,我帮你参谋参谋。”苏迟迟见她不坐,便一屁.股挨上她的凳子坐下,手肘撑着桌沿,支棱着下巴。
——叫一辆货拉拉。
周初柠写下最后一句话,撂笔,随即恍然似地回头:“我刚刚是不是没跟你说?我已经租好房了,等辅导员签完字,我就搬走了,大概就在两天后。”
苏迟迟下巴一滑,一边的脸颊肉堆积在手心,她嘟囔:“搬家不急,抓.奸才是你现在的首要大事!”
“抓,要抓的,但一张照片怎么够?”
周初柠笑容浅,小小的梨涡落在右脸颊,明明是一副娇俏可人的姿态,苏迟迟却从中看出了几分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