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怎么了?”他问母亲。
“还能怎么,最近死了好几个老朋友,心里不舒服。别管他,老年人都这样,说不准哪天就轮到自己了,心里不舒服。”
兔死狐悲,唇亡齿寒。高宇知道这些词,也理解外公此刻的心情。只是,他不能理解母亲如今的凉薄。自从她发现父亲出轨后,整个人像是被人夺舍了一样,变得极其薄凉,毫无人情味,哪怕面对他这个亲生儿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男人,都一样。”母亲总将这句话挂在嘴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母亲像是彻底恨上了男人,包括他这个亲生的唯一的儿子。不然,她不会那么狠心逼他跟一个老头子作伴,为他念书。他的童年都在那股子难闻的老人味中度过。
导致他现在一见到樟脑丸就反胃。
晚饭后,母亲正在洗碗。他百无聊赖之际忽然收到一条短信——父亲说要请他吃大餐,让他现在马上去他家汇合,顺便在楼下小卖部买瓶橙汁带上来。他刻意避开厨房,朝着仍旧在发呆的外公轻轻喊了一声:“外公,我出去找朋友玩啊!”
没等外公回头,他已经蹑手蹑脚跑了。
晚风清凉,头顶上挂着一轮新月,镰刀状。他满心雀跃,在马路上疾奔。父亲的家在小城另一头,跑过去要半个多小时。他毫不在乎。不是那顿大餐的吸引力,而是父亲的吸引力。
虽然现在父亲掏钱不如以往大方,但是,有比没有强。他知道父亲好赌,母亲说家产已经所剩无几,他指望不了父亲以后为他买房买车娶老婆,起码现在能要一点是一点。
门开着,他推门而入。
父亲穿着睡衣半躺在沙发上,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你怎么来了?”
“不是你让我来的么?”
短信?已经删了。自从父母离婚,每次跟父亲联系总会删除记录。父亲面色不佳,不,是很差,盯着他看,像在看一个瘟神。
茶几上有一瓶开了封的橙汁,已经喝了一小半。见他盯着看,父亲像打发要饭的似的挥挥手:“想喝就带回去喝,天晚了,赶紧回家吧。”
“那你为什么叫我来?”
“都跟你说了我没有,赶紧回家去,说什么胡话!都怪你妈妈,把你教成这样,天天就知道要钱!”
“你没资格说妈妈坏话!你根本不知道我们为了生活都做了些什么!你只知道赌钱喝酒找小三!你就是个自私鬼!”
骂了一通,高宇抹着眼泪走了。
他不懂为什么会发展成如今的局面,明明只是过来要点零花钱的,结果倒把老板骂了一通。这以后还怎么要钱?他忍不住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