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大门发出巨大的悲鸣。
天气日暖,老补身上只套着灰蓝色的棉睡衣,手里拿着毛巾正擦着头发,面露惊诧之色。他没动嘴巴,只有眼睛看着阿一,似乎在等她解释。
“对……对不起!穿堂风太大了!”
五月份的芦城白天温度很高,可一到晚上又会变得潮湿阴寒。所以这夜老补早早地拉上阳台的推拉门,在屋里开着空调抽湿,密闭的空间里哪来的穿堂风?
阿一低着头,找了几件衣服就钻进洗手间,期望逃避这一时刻。片刻之前,她跟姜雨大吵了一架。现在思绪正混乱不清,她什么都不想说。
拧开花洒,凉水淌了一会才有热气冒出来。她脑中忽然出现之前李煊描绘过的死亡场景——年轻的男老师被吊在水龙头下,花洒里正喷着凉水,在清晨的阳光下显出彩虹的光。
“那个案子,是老补解决的。”阿一自顾自说着话,“老补,你究竟有没有掌握更多的线索?如果有,为什么不跟我说?如果没有……不,不会没有。”
就在此时此刻,站在花洒下,脑子里幻想出一副几近真实的死亡场面的她忽然顿悟,决定要换一种方式生活。
什么冷眼旁观?
什么明哲保身?
什么各人自扫门前雪?
什么尊重且祝福他们命运?
以前的她总是避免介入他人的命运与因果,尤其是经历自家那场变故后,她已经自闭到避无可避。可是,生活中的麻烦事不会因为你主动逃离而变得少一些,该来的总会来。
人都死了,还管什么生前身后事?以前她总是担心死了以后被人嚼舌根,所以总是故作高深不肯多说一句行差一步,可结果呢,她做了正确的事却成了最错的那个人。
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只有到死的那一刻才知道。
她要在此刻,迈出第一步。
“你最近在忙什么?”不,不行,有点太强势了。
“你最近有没有查到些什么新的信息?”这样好像可以。阿一将洗发水在头顶打出浓郁的泡沫,一边设想着等会要去质问老补的场景。
她头上包着厚重的吸水毛巾,脸蛋被热气熏得通红,踩着拖鞋走到沙发边,看着正喝牛奶看电视的老补,嘴唇虚空动了几下,一点声音没发出来。
像是忽然失去了声带似的。
“老……老……”
老补睁大眼睛看过来,举着牛奶将喝未喝,“姥姥?你们家那边不是叫外婆的么?”
“你在说什么啊!”阿一颓然坐到沙发上,生气似的恶狠狠吹着头发,似乎那根根发丝都跟她有仇似的,恨不得给拽个精光。
“话说……你今天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来。”
“那你又去哪儿了?”
“我去查了一下姜雨姐姐的事情,咱们猜得不错,她之前的确是做那一行的。在红灯区做了五六年,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离开红灯区,像是脱离了,但是也没完全脱离,比较复杂。回头我再查查清楚,跟你细说。”
没料到对方竟然这么直接说出自己的动向,阿一面带惭愧地低下了头,将碰见北哥一群人的事情说了,最后总结陈词似的发言:“他们都是‘那边’的吧,照北哥那个态度,死掉的那三个老人应该也是他们一边的,可是,他们又出现在小姜的账本上,难道……共同点是……他们都是双?”
“这个可能性也不是完全没有,”老补陷入神思,手指滴溜溜转着牛奶瓶,“那杀人动机是什么?姜雨说过,账本上有很多人,为什么偏偏是这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