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候,马路上人烟稀少。一辆电瓶车呼啸而过,传来女子的尖叫声:“你能不能慢点!我快要甩出去了!”
梅许来狠狠捶在常九行的后肩膀上,“中午吃的那点炒河粉全被你颠出来了,我现在想吐!”
“这可是你说怕晕车所以才骑电瓶车去的啊,这样还吐岂不是太亏了!”常九行哈哈笑着,慢慢降了速。太阳当空照,小风轻轻摇,路上的灰尘飞舞着,卷起几片被清洁工遗忘的梧桐叶。
经过刚才那一通狂飙,梅许来连日来的愁闷一扫而光。风吹拂在脸庞的时候,让她有种自由的错觉。肉*体是禁锢,让她的灵魂不得舒展。她指挥着方向,常九行摆弄车头,像个掌舵的老船长。
继续前行,道路两旁的建筑越来越少,路边的荒草越来越茂盛。冬日里枯萎的百日菊已经冒了绿芽,指不定哪天就开得遍地都是。香樟树倒是四季常青,只是北风一吹就焉了,呈现出不健康的病态,如今也生机盎然犹如水洗一般。
穿过一片老旧的街道,马路旁开了一溜儿的餐馆,招牌漆黑,吸附的油烟起码有三十余年的量。
“前面左转,有一座大桥,沿着桥下的小路就能到。对了,这电瓶车要找地方停一下,那条小路很窄。”
“是不是还有别的路进去啊,不然你哥开车停哪里的?”
“有肯定有,只是……”梅许来紧紧抓着车后档,“我每次走的都是这条小路,其他的我也不认识。”
路旁有一家卖杂货的小店,店主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姐,十分热情地答应两人停车的请求。两人又买了些干货苹果,这下大姐更高兴了。
小路背阴,前几天刚下过雨,这里尚未干透,很快黏在脚底结了厚厚一层污泥。经过两三个院子,终于踏上了水泥地。面前是一栋红瓦白墙的三层小楼,靠着河边修了两畦菜园子,种了几颗苏州青。长势不佳,里面还混着不少黄色的烟头,一看就知道是梅畏明的杰作。
常九行后退几步,忽然冲着楼上抬手打了声招呼。
梅畏明正站在走廊上抽烟,他阴沉着一张秀气的脸,咧开嘴冷笑不止。迎两人进门后第一句话就是:“我妈昨晚还没到家就晕倒了,大姐在医院照顾。你们有话快说,我等会也要过去看看。”
“小舅妈严重吗?”虽然她跟老幺一家并不亲热,但毕竟幼年时期曾长年累月地生活在一处,亲情是打断了骨头连着筋的。
“怎么,想去看望一下?那你们就带这点东西不合适吧,我家狗都得嫌弃。”
常九行笑了:“你家狗还吃核桃啊,牙口怪好的。”
四处望了望,果然角落里拴着一只老狗,毛都掉光了,耷拉着耳朵躺在阳光里,睡得好不惬意。
“这只啊,难怪会嫌弃呢,都没牙了还怎么啃核桃。苹果估计都悬,算了,这东西我们还是带回去吧。”
“你们?这么快就成了‘你们’了啊!这倒是新鲜!我们三家人就你家没事,该不会是你联合这个外来女婿联手杀人夺财吧!”
“梅畏明!你能不能认真点!现在是开这种玩笑的时候吗?”梅许来气得眼圈发红,浑身颤抖。梅畏明别开目光,叹了口气。
不过,总有观棋又爱管闲事的人,楼上有人笑道:“我倒觉得这不是玩笑话,说不准还真的是你做的。”
徐芮墨带着墨镜,双臂抵在栏杆上,“第二天晚上你跟你妈妈守夜,老大死了,第四天你们三个人守夜,老三也死了。没发现共同点吗?梅许来,这两次,你都在场啊!”
梅许来喘着粗气,眼泪一颗颗滚落,她急促地呼吸,以期望保持大脑的清醒。她想找出对方话语中的漏洞,却一无所获。她就这样模糊了眼睛,想起了那夜听到的声音。